林東心中暗自緊張不已,對方都是刀口上添血慣了的山賊,族人若是不能出其不意将其殺死,一旦他們的同伴上來,那就萬事皆休。
二十步,十步……
越是靠近,林東心跳的速度越快,他不敢想象失敗的後果。
“殺……”就在這時,一聲大喝傳出。
山賊被村民的喊聲吓了一跳,慌忙轉身察看,可惜速度實在太快,不等他看清對手便被刺倒在地。
與此同時,另外一名族人也瞬間跳起,朝着靠近石壁的山賊撲去。
那山賊作戰經驗豐富異常,聽到喊聲并不轉頭,直接身子一扭,堪堪避過身後刺來的長槍。
“被人發現了,我拖住他們,你們快點上來。”山賊并不慌亂,反而朝着懸崖下面大聲喊道,顯然下面還有不少同伴。
林東暗道一聲糟糕,顧不得身上的傷勢,跟着那兩名村民沖了出去,同時道:“快點火把。”
他心中清楚,這些山賊平日裏殺人越貨,生活水平比起一般的村民要好的多,夜視能力比村民無疑要強,偷襲既然已經失敗,那就隻有強攻。
既然是強攻,自然要充分發揮自己一方的優勢。
如果還在黑暗中戰鬥,族人無疑會吃大虧。
族人雖然心中不解,還是有幾人從懷中摸出火折點燃火把。
火把燃起,小路瞬間被照亮,場上的情況也落入衆人眼中,小路盡頭的幾人已經戰到了一處,當前兩人手中叉子翻飛,不要命的朝着那名躲過偷襲的山賊身上招呼。
好在這些人經常進山打獵,身手矯健,争鬥起來雖然沒什麽章法,卻招式靈活狠辣。加上村民人多,長槍亂刺之下,逼得那名山賊險象環生。
大漢顯然也不是吃素的,雖被多人圍攻,心中卻不驚慌,手中長刀舞的風雨不透,将村民的攻勢一一化解,口中還不住怒吼連連,顯然對村民的偷襲十分憤怒。
面對多人殺來,山賊并不主動攻擊,招招都是防禦,山賊意圖很明顯,那就是先拖住村民,等同伴上來之後再發起反擊。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隻有足夠的人數優勢才是制勝關鍵,況且這個地方十分狹窄,對方占據有利位置,憑自己單打獨鬥肯定不是對手。
山賊也着實彪悍,他戰鬥經驗豐富,手中又握着趁手的兵器,一時間兩人竟然無法得手。
就在林東帶着衆人沖上小路之際,又有一名山賊爬上山頭。
糟糕,林東心中一緊,知道絕對不能讓對方完全爬上石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林東再也不顧自己的傷勢,一把從族人手中奪過一柄長槍,左腳向前一步,兩腳微曲,身體前傾,迅速而有力的朝着敵人胸口刺出。
這種刺殺術是他在業餘軍事鍛煉的時候學會的,本來以爲沒什麽用,沒想到今天用上,并且還一擊而中。
村民都是拿着長槍一通亂刺,山賊也早已習慣了他們的打法,突然出現一個專業的,手忙腳亂中躲避不及,被林東一槍刺中,一聲慘叫滾下山崖。
眼見林東刺倒山賊,村民頓時精神大振,嗷嗷叫着朝着那名山賊身上招呼。
山賊本來就在懸崖邊上,騰挪空間狹小,加上村民人數較多,此時早已把他逼入死角。
林東這一刺用盡了全身力氣,刺倒山賊之後,身子一陣搖晃,差點摔倒。
可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倒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現在自己幾乎成了村民的精神支柱,爲了族人,爲了母親,爲了自己能夠活得更久一些,他必須堅持……。
果然,山賊眼見同伴被挑下山崖,知道事不可爲,立即虛晃一招,跟着大吼一聲吓退了村民,自己則趁勢身子一縱,跳下石壁。
“艹,讓他跑了!”村民打出了火氣,見那山賊逃走紛紛罵不絕口。
幾名怒氣難平的村民甚至拿出柴刀朝崖壁上那條鎖鏈砍去,這條鎖鏈顯然是山賊爲了方便攀登才挂上去的,此時那名大漢手裏抓着鐵鏈不斷朝下墜落,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村民憤怒的朝着那條鎖鏈砸了幾下,都沒能砸開鎖鏈,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山賊消失在夜色中。
“看來,這身體還是太弱了,必須加強鍛煉。”一陣無力感襲來,林東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向後倒去。
好在旁邊的一名族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起,才沒磕破腦袋。
“林東,你沒事吧?”
沒事,派人守在這裏,今晚山賊應該不會再來了,你先扶我過去那邊休息一下,說着指了指不遠處一塊平整的巨石說道。
經過一場惡戰,衆人對林東的敬佩又多幾分,在衆人看來,林東一個篾片相公,全身沒有四兩肉,雖然多讀了兩句書,腦子比他們靈活,不過論跟人動手,根本沒法和自己比。
可現實卻啪啪打臉,林東不僅腦子靈活,跟人動手的能力也絲毫不比自己差,他憑着羸弱的身子一槍刺倒敵人,這樣的有勇有謀的人,自己等人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
今天的兩場戰鬥之後,衆人已經隐隐将林東當作自己的頭領對待,因爲他們知道,在這即将到來的亂世,隻有林東才能保自己平安。
一夜無話,直到天亮林東才帶着一部分村民返回家裏。
回到村裏,村民們繪聲繪色地把昨晚的遭遇說了一遍,直聽得衆人驚歎不已。
群情激憤之下大罵山賊陰險。
而對林東也更加感激起來。
回到家裏林東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床上便呼呼睡了過去,這個時候,他太需要休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東再次被嘈雜聲吵醒。
“莫非,山賊又在攻打山寨了?”林東心中暗自嘀咕,可惜卻沒人給他解惑,林東緩緩睜開眼睛,隻見大門緊閉,一直陪着他的母親也蹤影全無。
他吃力的爬起來向窗外望去,隻見院子裏站滿了族人,而自己母親赫然便在其中。
此時她正張開雙臂站在族人前面,就像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一般擋在族人面前。
母親身後也站着幾名族人,昨晚上和自己一起去後山的幾人赫然也在其中。
“娘,怎麽了?”林東吃力的打開房門,一臉疑惑的問道。
“林東出來了……林東出來了……,快把他抓起來。”見他出來,村民們紛紛大聲叫喊起來,幾個脾氣暴躁的甚至準備直接拿人,要不是幾名族人攔着,隻怕已經沖進屋來。
林東掃了這些族人一眼,心中滿是不屑,這些人面對山賊比誰都膽小,對自己族人,卻比誰都狠,叫嚣得最厲害的便是這些隻想着投降的家夥。
“東兒,你先進去,隻要娘還在,就絕不會讓人把你帶走,這幫忘恩負義的東西,早知如此你就不該救他們。”母親一臉氣憤說道。
“究竟怎麽回事?你們說清楚。”林東一個頭兩個大,自己雖然年輕,輩分也不大,但也剛剛救了整個村子,怎麽這些人轉眼間便要捉拿自己?
難道自己不是真的林東這事被暴露了?
很快,自己這個想法便被否定了,這件事情說起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要不是自己就是親身經曆者,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隻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還有什麽原因,讓這些村民如此憤怒。
“大家讓一讓,族長來了……”
在大明朝皇權不下縣,行政力量一般隻延伸到縣一級,再往下,官府隻控制地方上的财稅、軍隊和意識形态等大事,把一部分較瑣碎的事務管理權交給地方自決。
而這個時候,鄉紳和家族的族長就成爲鄉村的主要管理人員,因此在人民心中的威望自然是極高的。
“族長,就是這個害人精把山賊引來的,快叫人把他抓起來。”
這時,一名族人越衆而出,指着林東一臉憤懑的說道。
“你家的事情我也很遺憾,可這事和林東無關。”族長搖頭道。
“族長,要不是這個害人精,山賊怎麽會來我們林家村?”那人不肯放棄。
“山賊射進來的信我也看了,他們都是毫無誠信可言的山賊,就算你把林東交出去他們也不可能撤退,相反,如果不是林東賢侄運籌帷幄,你以爲憑着你們這些人能守住村子嗎?”族長嚴厲的道。
“可是,可是山賊說了,隻要把林東交出去,他們便退兵。”
現在林東終于把事情弄明白了,想必是那群山賊見強攻不成,便要用離間之計,讓村民把自己交出去,然後再來攻城,而這些無腦的叔叔伯伯們卻信以爲真,要來拿下自己交給山賊。
“愚蠢!”
族長臉色越來越冷,大聲怒斥道:“我們林家怎麽會有你們這等畜生,你們也不想想,是誰爲我們守住了村子,又是誰保住了你們的家人。”
“我知道,你們有的人家裏有人受傷,有人犧牲,心裏不好受,但是,那又怎麽樣,至少你們還好好地活着,你們想想看,要是沒有林東,你們現在還能活着嗎?”
“族長,我不服,山賊明明說過,隻要交出林東,他們便不會傷害其他人……”
“所以我才說你們愚蠢,你們仔細想想,上午的時候,山賊可曾說過這話,要不是林東幫我們守住村子,山賊殺進來,難道真的隻抓林東?他們是見林東智勇雙全自己對付不了,才故意挑撥離間……”
“要是你們真的将林東交出去,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們……”
聽了族長的話,林東不由暗自咋舌,心中也是感激莫名。
同時對這個老頭也高看了幾分,别看這老頭一副老态龍鍾糊裏糊塗的樣子,心裏卻比誰都要敞亮,有如此明事理的族長,真是整個村子的幸運。
被族長一通怒罵,那幾人心中也暗自慚愧,紛紛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