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夫和幾個衙役正圍在馬元明身邊。
“爹爹!”
馬嫣兒一見,當即哭着撲了上去。
此時的馬元明,卻比張寶想象當中有精神。
雖然已經說不出話,但一雙眼睛非常有神的看着眼前的馬嫣兒。
高燒似乎也退了,面色有了一絲血色。
張寶詫異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大夫。
大夫卻一臉沉重的搖了搖頭。
張寶的心也深深的沉了下去。
都說人死之前,會有回光返照的現象,但有了這種迹象,卻也表明,馬元明的生命,确實已經走到了盡頭。
“你們都出去吧……”
張寶輕輕的揮了揮手,讓大夫和衙役們走了出去,自己悄悄來到馬元明的床邊。
看見張寶過來。
馬元明的嘴角似乎輕輕笑了笑。
費力的把緊緊握着馬嫣兒的手,放在了張寶手裏面。
嘴唇張了張,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我都明白……”
“我會一輩子照顧她的!”
張寶的淚水也情不自禁的滑落下來。
自從穿越以來。
張寶沒有過幾個朋友,眼前的這個馬元明,卻稀裏糊塗的成了他的大哥。
想着之前,兩人在寶月樓裏面喝酒聊天,爲家事國事愁煩。
指天罵地,好不痛快!
在這不知不覺間,馬元明這個大哥,早已經成爲張寶心裏認可的人。
但現在,卻即将在自己面前死去。
張寶的心裏悲涼無比。
馬嫣兒更是泣不成聲,最近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變故,已經讓馬嫣兒幾近崩潰,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父親的離去。
什麽也說不出,什麽也做不了。
隻是搖着頭大哭着。
馬元明充滿愛溺的看了馬嫣兒一眼,眼神當中有着萬千不舍,想要伸手再輕撫一下自己的女兒。
但伸出的手臂,終究是無力的垂了下來。
馬元明死了。
“爹爹!”
“爹——”
馬嫣兒撕心裂肺的哭着,兩眼一黑,終究是沒能承受住,暈倒在馬元明的身上。
“怎麽回事?!”
“人呢?”
“兄弟!”
“我的兄弟啊!”
陳大刀一邊吆喝着,一邊從外面沖了進來。
他在聽到消息以後,馬都沒顧上騎,一路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當看見馬元明已死,陳大刀的身軀也不禁晃了晃。
“快救人啊!”
“救救我的兄弟啊!”
“你們這群廢物!”
“快救人啊!”
“我的兄弟啊!”
“……”
陳大刀扶着門框嚎哭了起來。
用手狠狠的錘着地面。
這馬元明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軍侯。
但卻也是陳大刀的生死兄弟。
甚至還在戰場中救過陳大刀的命。
要不是如此信賴的手足兄弟,陳大刀也不會把守護縣府這項重任交在馬元明手裏。
但他沒有想到。
明明戰鬥都已經結束了。
自己的兄弟還是死了。
陳大刀痛不欲生,悔恨交加!
不知道過了多久。
陳大刀才從地下頹廢的站了起來,身軀也佝偻着,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吩咐下去,設置靈堂,讓兄弟們好好送送……
”
說完。
陳大刀緩緩的走了出去。
……
第二天。
馬元明的靈堂就設在衙門裏面。
現在的張寶,是三河縣縣令,自然沒有人有異議。
更何況。
這一次張寶。
跟馬嫣兒一樣,也是一身孝服,完全是用馬嫣兒夫君的身份來操辦一切。
此時的馬嫣兒,正兩眼無神的跪在靈堂當中。
自從醒過來以後,就一言不發。
張寶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也沒辦法。
在這種時候。
任何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張寶能做的,就是陪伴着她。
剩下的,隻能交給時間了。
時辰雖然還早,卻已經有不少人陸陸續續的前來吊唁了。
馬元明這一次替縣太爺去送死的事情。
幾乎在整個縣府當中都傳了起來。
所有人都對這個視死如歸的馬軍侯很是敬佩。
所以并沒有招呼,不少人就自發的來了。
讓張寶很是詫異,但還是用晚輩之禮答謝着。
不一會。
外面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緊接着。
一隊士兵們相互攙扶着走了進來。
他們個個帶傷,甚至還有不少人拖着殘疾之軀。
人人一臉悲戚,臉上挂着淚痕,這些人。
正是之前馬元明的手下。
是這一次在守城之戰中,幸存下來的所有人。
他們不顧自己一身的傷痕,隻要能動彈的,都來了!
但這些人雖然看起來混亂不堪,但每一個人,都竭力的走着堅毅的步伐,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
就好像,是在接受馬元明的檢閱一樣。
他們知道。
此時此刻,軍侯就在看着他們!
軍侯雖然不在了,但他的軍魂還在!
他們不能給軍侯丢臉!
所有人來到靈堂當中。
“軍侯!”
“一路走好!”
所有人齊刷刷的跪了下去,對着馬元明的遺體磕了三個響頭。
一時之間。
院子當中的地面,遍是血迹。
馬元明愛兵如子,每次打仗,都是身先士卒。
手下的人,犯了錯誤,向來不會手軟,但手下的人遇到問題,馬元明更是從來當成自己的問題。
所以他手下的這些人,在跟着馬元明打仗的時候。
隻需要馬元明一個眼神。
他們就會嗷嗷叫着沖上去。
就像是一堆幹柴,而馬元明就是燃起這熊熊烈火的火星。
但是現在。
他們的火,熄滅了。
……
看着這個場面,張寶也不禁爲之動容。
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上前把爲首的幾人攙扶了起來。
“諸位兄弟,軍侯在天之靈,一定會繼續看着大家!”
“大家還是要保重身體。”
“今天過後,我們會把軍侯跟之前的兄弟們埋葬在一起,也算合了軍侯的心意。”
“以後想念之時,可以常回來看看。”
張寶忍着眼淚對衆人說道。
聽着張寶的話。
衆人的眼睛裏面都充滿着感激。
軍人自當馬革裹屍,能夠和衆多兄弟們埋葬在一起。
相信馬軍侯在地下的路,也不會太孤獨。
“多謝!”
“聽說掌櫃的現在是三河縣縣令,可否收留我們在這駐守?”
“我們兄弟們也想繼續守在這裏,陪着軍侯!”
爲首那人對着張寶拱手說道。
“這……”
張寶有些拿不定主意。
雖然他現在是縣令了,但畢竟這些人馬,原本也不屬于縣令管轄。
隻好側頭看了看在一邊的陳大刀。
“他們幾個之前就找我說過,我這邊沒意見。”
陳大刀點頭說道。
“好!”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辛苦各位兄弟了!”
張寶也點了點頭。
要是能有他們協助守城的話,自然再好不過了。
畢竟對于張寶來說。
陳大刀他們雖然現在在這裏,但不會一直在這裏停留。
而那些起義軍要是遲遲不出現,陳大刀他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後面還是要靠他們自己。
等到吊唁完,張寶帶人安頓好遺體之後。
這才帶着馬嫣兒回到了衙門裏面。
既然張寶現在已經是縣令了。
再住在寶月樓裏面也不合适,有什麽事情,衙役們去通知也不太方便。
便讓老何把衙門後院的幾個房間收拾一下。
搬了過來。
剛走進衙門。
一個衙役便來到張寶的面前。
“大人。”
“郡守大人在大廳等您,說您回來以後,讓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