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李大牛橫着一把環首刀,咧着大嘴,跟上街趕集一樣。
後面是李大嬸和胡大嫂,人手一把笤帚疙瘩,滿臉的凝重。
再後面是衆多的娃娃們,拖着比他們還高的大刀,宛若一個個江湖豪俠。
就連小翠,也拿着一根木棍,有些膽怯,但又義無反顧的跟衆人站在一起。
張寶愣住了。
“你們……”
“你們這是?”
張寶倒不知道說什麽了。
“相公!”
“現在何叔被抓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跟他們拼了!”
“大不了我們都不活了!”
蘇小月對着張寶說道。
“先冷靜!”
“關門!”
“關門再說!”
張寶有些無語了。
就算自己打算劫獄,也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悄悄的去。
他們這群人倒是好,大白天的,就嚷嚷着要去劫獄,是怕街坊四鄰的都不知道麽……
看到衆人的反應,張寶才發現自己之前真是想多了。
憑借這麽多人跟老何的關系,早就把老何看成是至親至近的人了。
他們怎麽會老老實實的聽從自己的安排?
再說了。
自己真要是去的話,他們也不能幹看着。
行吧!
既然要死,大家就一起!
何必瞻前顧後!
“我計劃今天晚上行動,現在大張旗鼓的去,純粹是送命了。”
張寶說着,瞥了一眼蘇小月。
“而且真要是去的話,我自己比較方便,你們要做的就是善後!”
張寶對着衆人,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下。
衆人本就沒有什麽計劃和主意。
隻是憑借一腔熱血要去救老何。
聽到張寶的意見,雖然有些擔心張寶,但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也就不再說什麽。
倒是蘇小月一陣臉紅。
到底是草率了。
真要是像張寶說的一樣,自己帶着這麽多人去了。
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看來自己以後,還是要更加沉穩一些才好。
不然這個大婦當的也太不稱職了……
……
就當衆人在院子裏面商議的時候。
屋裏面。
馬嫣兒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她本就中毒不深,隻不過是因爲激戰了一夜,才導緻體力透支,中毒昏迷。
不然憑借馬嫣兒的體質,斷不至于那麽快就昏厥。
馬嫣兒揉着腦袋,好半天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想要掙紮着起來。
卻發現肩頭疼得厲害。
這才留意到,自己竟然是在寶月樓,張寶和蘇小月的房間裏面。
聽着外面張寶和蘇小月他們似乎在說着什麽,但聽不清楚。
馬嫣兒歎了口氣。
怎麽到這裏來了?
冤家……
我該怎麽對你呢……
那天夜裏,在看到那人瞄準張寶的時候,馬嫣兒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撲了上去。
就算是替張寶去死,她也願意。
唉……
可是這算什麽呢?
自己無名無份,真要是這麽死了,又算是怎麽回事?
馬嫣兒想着自己對張寶的付出,心裏面很是堵得慌。
自己明明已經把心掏給張寶看了,張寶卻仍然是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意。
是真的不明白?
還是裝作不明白?
不過不管怎麽樣,自己還是活了下來。
還可以再見到張寶。
想着想着。
馬嫣兒的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
不知道是爲了自己的劫後餘生,還是爲了自己所愛之人的付出。
正在這時。
突然聽到門輕輕的被推開了。
馬嫣兒連忙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裝作沒有醒來的樣子。
“小月,這是馬大哥給我的一些草藥,你去煎一下,然後搗碎給馬小姐敷在傷口上。”
“軍營當中這次受傷的人也比較多,藥根本就供應不上,就隻能先這樣了。”
張寶輕輕的對着蘇小月說道。
蘇小月答應着走了出去。
馬嫣兒在床上聽着,不由得嘟起了嘴。
自己都已經這樣了,他竟然還叫自己的父親叫馬大哥,叫自己叫馬小姐,那我豈不是白白的付出了這麽多?
但自己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呢?
難道不是這個冤家故意把自己接過來的嗎?
真是的,就不能幹脆一點嗎?
難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馬嫣兒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正是滿心思緒,惹得想要輾轉身子。
卻聽見一個腳步聲輕輕響起,這才意識到張寶還在屋子裏面。
連忙收斂了情緒,平穩下呼吸,裝作昏睡的樣子。
但臉上還是禁不住的發燙。
不一會就聽見了床邊的一聲歎息,然後一個人輕輕的坐在了馬嫣兒的床邊。
馬嫣兒不禁身體僵直起來。
好在張寶此時并沒有太多留意到馬嫣兒的動作。
隻是輕輕的坐在床邊看着昏睡的馬嫣兒。
“唉……”
“你爲我做了這麽多,我該怎麽對你呢?”
張寶喃喃的對着馬嫣兒說道。
看着馬嫣兒額前的頭發,替她輕輕的撥了撥。
現在馬嫣兒的樣子,張寶心裏面五味雜陳,突然有很多的話想對馬嫣兒說,但又說不出來。
當馬嫣兒給他擋箭的時候,他也突然明白了。
爲什麽馬嫣兒之前會對自己如此的咬牙切齒,爲什麽之前老是找機會到着寶月樓來,又爲什麽會毫不猶豫的替自己擋箭。
而自己呢?
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眼前也浮現出了馬嫣兒的影子。
張寶輕輕的撫摸着馬嫣兒的臉頰,突然之間,一種不曾有過的沖動從心底裏面湧出來。
“你對我有情,我怎會負你!”
“等你醒來,我一定八擡大轎把你風風光光的娶進門來!”
“帶你看遍這山川日月,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既然愛,就不要辜負!
既然做,就不要猶豫!
這才是我張寶要走的路!
張寶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替馬嫣兒掖了掖被子,悄悄的走了出去。
全然不知,兩道清淚,從馬嫣兒的臉上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