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拿下漢陰之後,陳天明當下便馬不停蹄的将漢陰所有守将全部調出,加上原本金州的守軍共計兩千三百人盡數西向,向漢中方向進發。
他的打算便是,趁着漢中混亂,渾水摸魚,萬一能夠僥幸擊敗各路義軍,拿下南鄭,屆時憑借此等大功或許會讓大将軍承認他自封的這個總兵名頭。而有了這個名頭,那麽不管到最後田時震有沒有死,他手下的這群田家軍将再想動他,就需要好好想想裴家軍的看法。空手套白狼,如是而已。
西鄉以西二十裏的曠野上,一場厮殺也逐漸落下帷幕。
剛開售田家軍将韓源、田景猷、李經世、陳正中等人各率步卒朝着賈明佺所部的五萬軍陣沖殺而去。
隻是賈明佺手下的步卒正是剛剛攻破南鄭的的德勝之師,身上的那股子得意之氣尚未消散,看到對方竟然敢主動出擊,當時軍陣便是大亂,人人咬牙切齒,心中大恨賈明佺軟弱無能,打架要的就是一個起勢,現在咱們這麽多人還讓人沖殺不是無能是什麽?
等到田家軍将沖到三百步之前的時候,賈明佺手下的兵丁再也約束不住,大量的士兵朝着對方同樣沖了過去,仿若瘋狗出籠。
等到雙昂接戰,賈明佺的兵将甚至還放出了幾支軟綿綿的弓箭,不過一看就是獵弓,完全沒有軍用強弩的力道。
田家軍将則直接的多,頂着頭頂上若有若無的弓箭,直接在賈明佺的軍陣中遭出了一個通道。
好在賈明佺兵足夠多,并且托沒有訓練的福,兵員在進攻的時候,根本就不會保證軍政,而是廣泛的分布在諾達一片戰場上,在相互之間難以溝通的同時,也讓不少士兵對軍陣被鑿穿沒有什麽印象,事實上,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田家軍将在哪。
韓源喘着粗氣,回首望去,卻見賈明佺的兵丁隐隐有聚攏的驅使,于是當下便有率領麾下大軍繼續朝着人群沖去。
一連沖了幾次,賈明佺麾下兵丁的士氣終于被打崩,不少兵丁開始四散逃亡。然而也正是這個時候,韓源等人終于力竭,他們竟然沖不開由賈明佺親自率領的一群烏合之衆的阻攔,他們陷入了第四次沖鋒的路途上。
“他們沒力氣了,咱們赢了。”賈明佺看着疲憊以極的韓源等人,狂喊。賈明佺身邊親兵同樣跟着賈明佺狂喊。
巨大的響動終于叫醒了身邊正在逃亡的兵丁,兵丁們轉頭一看,果然他們的大将軍竟然率兵将田家等兵将包圍了起來,頓時心裏轉驚爲喜,口中罵罵咧咧:“還以爲這些人有多能打,還不是被咱們兄弟包圍起來。”
包圍圈的人越來越厚,等到韓源回過神來,想要突圍而出的時候,卻已經辦不到了。
韓元額頭上青筋暴起,他萬萬沒想到一群烏合之衆,竟然也能包圍他們這四千大軍,他在包圍圈中,**西奔,猶如困獸猶鬥,然而即便如此包圍圈依舊在不斷縮小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西邊的夕陽已經沉入山後,大地慢慢被黑暗侵蝕,賈明佺軍逐漸點燃了火把,然而即便如此,大多數出身底層的士兵依舊到了晚上看不到絲毫事物,猶如瞪眼瞎子一般。
韓源等麾下士兵則不同,他們已經在田家當了好幾年兵,比起賈明佺軍來說,情況要好得多,借助對方火把的光亮,依舊能依稀看清對方人物。
于是韓源期待已久的良機終于到來。
“打掉對方的火把。”韓源怒吼。
田家軍兵如夢初醒,不在以擊殺敵軍爲目的,反而隻需打掉砍掉對方的火把即可,這一下效率大大增加,一根根火把被熄滅,混亂的戰場重新被黑暗所籠罩。
失去光明的賈明佺軍開始恐懼,他們分不清楚身邊是敵是友,内心的恐懼驅使這他們随意殺傷身邊一切人影,不論是敵是友。
這一下子戰場上算是徹底炸了窩,無數士兵陷入瘋狂,他們自相殘殺,相互踩踏,甚至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分不清方向。
趁此良機,韓源也顧不上大軍,隻身一人逢空就鑽,逢人就殺,認準一個方向一路狂奔,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直至身邊再也看不到遊蕩的人流,再也聽不到金鐵交鳴,厮殺慘叫的聲音之後,這才喘着粗氣停了下來。
休息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韓源終于覺得緩過勁來,他站起身,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即邊收攏潰兵,邊朝着西鄉方向走去。
一直等到天色将亮,韓源終于來到了西鄉附近,此時身邊也已經聚集了四百潰兵,等轉過了一道山崗,撞到了田景猷等人的時候,這支小小的部隊這才擴展到了八百人。
與韓源的部下被打的七零八落相比,田景猷僅有八百多人的隊伍,竟然有一半都逃了出來,這不能不說算是一個小小的奇迹,不愧是田家最爲精銳的家丁隊。
二人相遇,好生長籲短歎了一番。
現如今與當初剛剛控制田起鳳時期的意氣風發,現在的他們手下隊伍散了,田家算是回不去了,就連來時的大營在唯恐賈明佺突進之下,也被破放棄了,現在的他們惶惶如喪家之犬,哀哀如過街之鼠着實凄慘。
“韓兄,咱們接下來該當如何?”田景猷憂慮道。
韓源苦笑:“走一步算一步吧,天大地大,大不了咱們上山去落草。”
落草自然不會去落草,有道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韓源以前過的什麽日子,落草的土匪過的什麽日子,豈能淪落到去作那土匪之事?
“走吧,此地非久留之地。”此地距離西鄉不足十裏,相當于就在敵軍眼皮底下,萬一敵軍搜索而來,他們這個樣子可沒辦法抵擋。
田景猷點點頭,雙方随即朝着遠離西鄉的方向快速離去。
冬日的寒風凜冽的刮着,仿佛要吹走這世間的一切暖意。到了中午,天空中洋洋灑灑竟下起雪來,漸漸地雪越下越大,混合着天上的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不能再走了,要找個地方避一避。”韓源轉過頭,沖着田景猷說道。
田景猷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來時的道路,在那裏,幾名傷兵此時已經凍成了冰雕,看了一眼身後的兵丁,士兵們一個個懂得直打哆嗦,有幾個甚至已經發起了燒,用僅剩的求生意志跟着一行人行動,所有人又累又餓都已經撐到了極限。
“那好吧,我記得前面不遠有條小路,順着小路有個村子,咱們可以去避避雪,吃點東西。”
田景猷所說的那個村莊距離他們隻有三四裏的路程,等他們這一行趕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村莊内靜悄悄的,倒塌的院落内滿是荒草,中間幾個狐兔在中穿梭。偶爾有幾間還算能住的房子,進去一看也滿是灰塵。
“今天就在這湊合湊合吧,”韓源話音剛落,忽然一道利箭咻的射來,直直的釘在韓源面前的空地上,箭尾猶自不停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