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這是什麽意思,哪怕聖旨再怎麽不是,那畢竟是内閣起草,天子用印,代表着整個大明最高的命令,代表着大明朝廷的威嚴,誰人敢不遵從?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倘若這一次盧象升能夠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違抗聖旨,那麽日後便會有其他将領會以更加‘必要’的借口,違抗聖旨,真到那個時候那大明的聖旨算什麽,豈不成了廢紙一張?大明豈不是要亡國了?
這一次,就連其他不是東林黨的,齊黨、楚黨、浙黨等各種黨派,就連一些在朝堂上沒什麽影響力的陝、晉、川等地的官員同樣上書彈劾盧象升,一副不将盧象升撤職查辦,誓不罷休的姿态。
而崇祯的留中不發,更是激化了其中矛盾,朝中大臣們宛若炸了毛一樣,瘋狂上書,海量的奏疏差點将紫禁城淹沒。甚至已經開始有人串聯,要到紫禁城門口靜坐,逼着崇祯給了說法。
群臣的舉動猶如山嶽之重,壓倒了崇祯的身上,崇祯終于撐不住了,他是立志要做一個堯舜之君的人,要成爲儒家标準的聖君,自然要獲得大多是臣子的認同,要讓臣子發自肺腑的歌頌天子的爲大,與臣子對立的君王可成不了萬世聖主。
原本還認爲盧象升所言頗爲有理的崇祯此時心中隻剩下對盧象升的怨恨,讓君主承擔如此之多的非議,顯然不是一個忠臣要做的事情,最終在溫體仁輕飄飄的一句,“裴小二之患,乃癬疥之疾不足挂齒。”直接摧毀了崇祯心中一直以爲盧象升所言有理的觀點,将盧象升打落了萬丈深淵。
崇祯六年十一月十一,盛怒的崇祯下令,剝奪盧象升一切職權,捕入京師問罪。
随即,東廠總督曹化淳帶着近百名錦衣衛連夜出城,朝着湖廣方向而來,一時之間缇騎四出,天下震動。
而此時,盧象升的天雄軍也才剛剛抵達均州城外。
天雄軍是一支步兵與騎兵結合,遠近武器交織的軍隊,其步兵注重使用弓弩、火器等遠程武器,騎兵則身着鐵甲、配備長槍和火铳,既能遠程打擊、也能沖鋒陷陣。說來也慚愧,裴小二起兵近兩年,盡管已經相當重視火器發展,但在裝備上仍然比不上天雄軍,有點愧對穿越者這個稱号。
不過也不能怪他,當初在山西之時,大軍剛有起色,随後便遇到了官兵圍剿,根本就沒時間靜下心來用心發展,随後轉戰千裏,居無定所更是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來發展火器,你能想象連一個固定的地方都沒有,就貿然去鑄造火炮,打造火铳?簡直天方夜譚。
是以,不是裴小二不值當未來火器才是戰場上的王者,實在是條件達不到,一點局勢穩定下來,火器必然是日後的重中之重,爲此他不惜随軍攜帶上萬工匠,爲的也正是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盧象升知道此行情況危機,他必須在朝廷的旨意下來千,拿下鄖陽,爲大明産出未來最大的一股毒瘤,故而,盡管大軍急行軍三百裏,但抵達均州城下之後,卻沒有絲毫停歇,立即将大軍投入了攻城戰。
随軍攜帶的弗朗基炮等開始向着均州城牆傾瀉這自己的怒火,火铳兵、騎兵等嚴陣以待,一旦城牆被攻破,便能立刻順勢攻入城中。
均州守将許其進此時已經緊急來到了城樓,扶着女牆冒着炮火向外張望,隻見天雄軍軍容嚴整,進退有據,号令嚴明,心中暗暗叫苦,均州城中隻有三千守軍,而對方确實足有近萬精兵,這樣打下去均州遲早守不住。
當日夜間,月影朦胧,均州城東南兩面各有一籃筐從城頭上放了下來,籃筐内各有一個人影,籃筐落地,人影從中爬了出來,辨别了一下方向,摸了摸縫合在衣衫中的書信,迅速朝着遠方離去,不久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向西求援的信使還未走出去五裏,忽然感覺地面竟然微微顫抖,緊接着一聲馬兒的長嘶傳來,數匹快馬出現在路旁的山林之中。那信使驚的瞠目結舌,轉身就逃,隻是這兩條腿怎麽能跑過四條腿,還未跑出去幾步,便被趕來的騎兵按在馬下,坐了别人的俘虜。
均州城下,天雄軍的大營内,朱天麟興奮得拿着一封書信走了過來,跟盧象升桌案上另一份一模一樣的書信放到了一起,“大人,均州城内的求援信都已經被咱們攔了下來。”
“嗯,好啊!”盧象升難得的笑了起來,“接下來咱們的計劃便能苟實施了。朱天麟。”
“末将在。”
“派你率軍一千留在均州城下,佯裝大軍依在的樣子,你可能辦到?”
“末将萬死不辭。”
“好,此戰若能一句當破賊寇,你爲首功。”
“謝大人。”
“其餘人等随我連夜西進,拿下鄖陽。”
“是!”衆将轟然領命。
崇祯六年十一月十二日夜,盧象升連夜帶領七千精銳突然西進,沿着漢水谷底一路西行,十一月十三日中午,抵達鄖關,此時鄖關在裴家軍進攻之後尚爲完全修複,正在修複鄖關的民夫見到如天兵一樣突然出現的官兵,頓時慌作一團。所有人争先恐後的朝身後的鄖關關城内湧去。
鄖關守将同樣看到官兵到來,大吃一驚,接着便下令緊閉關門,城門口的士兵開始用力關着城門,然而如此之多得民夫正在争先恐後的向關内用來,其力量哪裏是幾個守門小卒所能比拟?反而由于守門小卒與入關民夫之間力量相抵,竟然僵在原地,一時之間将整個關門堵的嚴嚴實實。
盧象升見狀大喜,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于是果斷下令,騎兵沖鋒,進攻城門。騎兵沖鋒的氣勢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承受,留在後方的民夫見到這一幕,駭的張若癫狂,不顧一切的朝着關城内湧去,巨大的力道竟然直接将手關的幾個小卒裝飛開來,關門随即洞開。
守關軍官隻覺得腦子翁的一下,一股絕望之情躍然與胸,本能的喊着:“放箭,快放箭。”
關城上的士兵聽到命令,手中箭矢應聲而出,然而盡管箭如雨布,天雄軍的騎兵精銳卻置若罔聞,冒着箭雨跟着民夫身後沖入了關隘。
剛沖進去,随即下馬步戰,順着樓梯殺上了關城。他們全身披甲,刀槍不入,仿若一座座人形堡壘,于是相對的裴家軍幾乎無一合之敵,如同鐮刀割麥子一樣刀起麥落,不一會便攻上了關城。
關城上,裴家軍将士抵抗的尤爲激烈,将士們前赴後繼,前面的人倒下了,身後之人立即補上去,腿被砍斷了,就在地上繼續戰鬥,刀斷了,就用牙咬。
守關将領尤爲英勇,他身先士卒,沖殺在戰陣的最前方,手中長刀舞的密不透風,連砍數名官兵,但官兵的铠甲實在是太厚了,盡管他可以砍對方十刀二十刀,但對方如同沒有絲毫反應,依舊沖殺而來,反觀裴家軍盡管不少士兵身穿皮甲,但防禦力薄弱,被對方欺身上前,三兩下便被殺死。
身邊的裴家軍卻愈來越少,等天雄軍步兵沖上來的時候,那軍官便已經被逼到了女牆之旁,身後依然沒有了退路,望着越來越多的官兵,那軍官不禁絕望悲呼:“鄖關不保,皆卑職之罪,大将軍卑職對不起您啊!”說完,縱身一躍,跳下城頭,就此命歸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