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俊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留了許久,等到王象雲在旁邊故意咳嗽幾聲,這才将陷入沉思的李國俊喚醒了回來。
李國俊放下酒杯,沉思道:“此時幹系重大,我需要好好考慮考慮,先請先生在後衙暫住幾日,也好讓我跟先生在仔細探讨一下此計的可行性。”李國俊不知不覺見稱呼已經變成了先生,而不是王象雲剛剛到來時的無視。
王象雲自無不可,他本是就是想找一個暫時栖身之所,現在能住進金州的後衙,也算是達成了目的,至少衣食無憂了,更重要的是,李國俊也住在後衙,兩人之間離得近了,日後交流頻繁,他王象雲也能慢慢成爲李國俊的心腹。
李國俊将自己的親兵叫過來,指着王象雲對那親兵道:“這爲先生是我請來的大才,你們日後要像對我一樣對待先生,你先去在後衙給先生找一個僻靜點的院子,将先生好生安頓下來,明白麽?”
那親兵點點頭,對王象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先生,請随我來。”
王象雲起身,對着李國俊躬身做了一揖,“既然如此,那學生告辭。”
“我送先生。”李國俊很是謙虛,一直講王象雲送出了門口,等王象雲轉過一個路口,消失不見之時,這才轉身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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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線,裴小二率領着定國軍、騎兵一路東行,穿過均州,襄陽,棗陽這才來到了馮克斌被圍困的大洪山山區。
而于此同時,左良玉、湯九州、張應昌等人趕到大洪山南端之後,卻發現空無一人,這才知道他們都被戲耍了,于是惱羞成怒,也不管士兵長途跋涉,早已成爲疲憊之師,執意催促大軍北上。
走到一半,便收到消息,他們朝思暮想的馮克斌已經被麾下大軍圍困在了一處峽谷,頓時大喜,急忙催促大軍加快進度,連夜北上,誓要将這股殘存的流寇圍殺在大洪山之中。
就在雙方一個由北向南,一個由南向北逐漸靠近,終于在張家集附近遭遇的時刻,遠在唐河的盧象升此時正在與身下的将領熱火朝天的讨論着。
盧象升現在已經被朝廷任命爲信任的鄖陽巡撫,不過自從任命下來之後,他卻并沒有直接道鄖陽上任,反而一直率軍畏縮在唐河,寸步不前,一副畏懼裴家軍兵峰的姿态。
裴小二當初準備出兵救援馮克斌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盧象升一直畏縮在唐河,而與這個消息一同到來的,則是盧象升麾下天雄軍隻有八千人,這麽點的兵力,對上足有三萬之衆的裴家軍自然不夠用。
故而裴小二判斷盧象升絕對不敢輕舉妄動,哪怕他有心南下,彙合左良玉、湯九州、張應昌等人與裴家軍會戰襄陽、随,手中有定國軍這支絕對的主力,裴小二自信也敢跟他們掰掰手腕,故而思慮再三,加上馮克斌局勢岌岌可危,裴小二這才選擇出兵,營救馮克斌。
天雄軍大營,盧象升看着手中的地圖沉思不語,身旁部将朱天麟在旁指着地圖對盧象升道:“大人,咱們的探子來報,裴家軍匪首裴小二率兵三萬餘,此刻已經來到了張家集,也就是這個地方。”朱着,在地圖上向盧象升表示出來,“而左将軍、湯将軍、張将軍等人的大軍也差不多快趕到了這,咱們探報回來的時候雙方差不多相聚三十餘裏。”
“三十裏。”盧象升看着地圖,額頭上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子,“這麽說此刻他們極有可能已經開戰了。”
“正是。”朱天麟肯定的點點頭,“左将軍的人在大洪山圍住了裴逆的部将馮克斌,以裴逆的性格必然會全力營救,況且他已經率兵走到了這裏,相比不将那馮克斌救出來他不會撤兵。”
“好,好啊。”盧象升放下地圖,拍案大笑,道:“裴逆此人,與一般的流寇不同,此人不劫掠,不好美色,關鍵還能節制部将,令部将同樣嚴守規矩,更加可怕的是此人懂得收買人心,每過一地,将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條,民心歸附。久而久之,百姓不知朝廷矣
而現在裴小二占據鄖陽,聽說兵峰已經揮向漢中,一旦漢中拿下,此撩必然麾下南下進攻四川,如此一來,占據四川漢中,據堅城險關而守,朝廷在想攻下此撩難度将會是現在的百倍千倍,我敢斷言,倘若朝廷放任不管,此撩必定會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其威脅甚至遠超關外建奴。
今日,裴小二爲了一個部将,竟然脫離其巢穴,遠攻承天府,勞師遠征此正是攻滅此撩的最佳時機,倘若咱們能将此撩留在承天府,則百姓幸事,朝廷幸事,國家幸事。”
“既然如此,請大人下令吧,咱們南下承天府,與左将軍等人一起,拿下這裴逆。”
“不。”出人意料的是,盧象升竟然攔下了部将,“裴小二此行雖說脫離其巢穴,但其身邊仍攜帶三萬大軍,這個時候能被匪首帶在身邊,相比戰力不俗,咱們天雄軍雖說不怕他,但左湯張等人可未必,況且咱們也不必與此撩硬拼。”
“大人的意思是?”
“我記得你曾說過,此時裴逆在鄖陽的兵力隻有一個叫王道直之人所統領的一萬人?”
“正是,大人的意思是?”朱天麟面露喜色。
“正是鄖陽。”盧象升肯定的點點頭,“那裴逆拿下鄖陽沒多久,人心不附,兵力不足,正是咱們用兵之所,隻要咱們拿下鄖陽,裴逆必将遭到緻命打擊,至少他的麾下的幾萬人便失去了糧草辎重來源,變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與其他流寇無異,此時咱們在慢慢炮制他,必能比現在輕松許多。”
“大人英明。”朱天麟心悅誠服,與大人相比,他朱天麟簡直如螢燭之光比之皓月。
“好了,别在這拍我馬屁了,還不快去準備準備,修正了這麽久,咱們也是時候出征了。”
“是,小人這就去準備。”
就在盧象升正在躊躇滿志,準備替朝廷去除一大危害的時候,數匹快馬攜帶者天子诏令疾馳而來。
第二天一早,大軍用完早飯,準備妥當正欲開拔之際,一隊人馬橫沖直撞的直接從進了唐河,天雄軍的大營。
盧象升收到消息,不知天使有何旨意,不敢怠慢,離開了大軍趕忙前來迎駕。
來人正是最近幾年在軍中風生水起,以知兵著稱的内侍高起潛,此次也正是這兩個日後有着極深交集之人的第一此會面。高起潛到底在軍中厮混了一段時間,馬上動作還算流利,一路疾馳來到盧象升面前,利索的跳下馬來,倘若不是在這個場合,恐怕就這一手就能博得滿堂喝彩。
高起潛來到盧象升面前,伸手将手中的聖旨高高舉了起來,對盧象升道:“有旨意,盧象升接旨。”
盧象升聞言,不敢怠慢,忙下令将剛剛打包好的香案,拿出來重新擺放好,焚香,叩首之後,盧象升這才道:“臣盧象升接旨。”
高起潛對盧象升這些姿态還算滿意,走在上首,展開聖旨便開始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