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時震一言,激起千重浪,在場衆人無不震驚不已,紛紛看向了高作在上的田時震,内心激蕩不已,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新當家人,不是他的兒子田起鳳麽?這樣的話又怎麽能說找了一個新當家人?
“父親。”田起鳳再也忍不住,站起身道,“父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鳳兒,說起來你今年已經年滿二十了吧,已經不小了但你卻還是這麽毛毛躁躁,心浮氣躁。你在這樣下去,能成什麽大事?倘若我将大軍真交到你手中,你能帶着弟兄們走下去麽?這個樣子,我怎能放心将大軍交給你?”田時震的話中充滿了失望,同時又充滿了勸解。
“父親,您不把大軍交給我難道還能交給一個外人麽?”田起鳳一愣,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對他而言,繼承權這個問題從來就不是什麽問題,因爲他老爹田時震隻有他這麽唯一的獨子,在他的信念中,田時震不将大軍交給她還能交給誰?就算他願意,其他諸将肯定也不會信服。
“正是。”田時震閉上了眼睛,嘴唇微微顫動,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哈哈哈,父親,難不成您是老糊塗了麽?”田起鳳不怒反笑,在他看來他父親已經老了,老的已經糊塗了,就算他想要把大軍交給其他人,那個人就能掌控大軍?笑話。“父親,你說說這個人是誰?也好讓我們見識見識。”
田起鳳說的輕松,在場的一衆将領卻被他們父子弄得糊塗了,這老爺子怎麽好端端的就說出這樣的昏話?交給别人,就算他田起鳳答應,他們也不答應,他們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跟着田時震走過來的元老,除了他田時震其他人有怎能服衆?當家人可不是說說就行了,哪怕他田時震也不行,那是要靠着真材實料讓衆人心服口服才行。
“鄖陽裴小二。”田時震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好似用完了所有的氣力。
裴小二,在場田氏諸将不由得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對隔壁鄖陽的情況也是略有耳聞,知道裴小二的裴家軍乃是從外地過來的強龍,将官府這個地頭蛇壓服之後,随後便占據了鄖陽,要說旁人,他們還能好好拿捏一番,而這個裴小二的實力則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及之人,他們甚至沒有資格跟裴小二手下一小将相提并論。
就在田氏諸将震撼之時,田起鳳率先反應過來,說道:“裴小二?”田起鳳一愣,随後憤怒道,“父親這是要舉我田家家業投靠那裴小二?”
田時震長歎道:“正是”随後又似乎補救似得對裴田起鳳道:“那裴小二答應,隻要我軍投靠與他,我軍所有将領一律保留原職以外,你也能得到知府之職。”
保留原職,這個承諾不錯,場内有将領心中一動,随後不動聲色的相視一眼,這兩人都是田時震爲了安撫紫陽不同勢力而做的妥協之舉,對他們來說,跟着田時震與跟着裴家軍沒什麽兩樣,反而要說起來要掄起前程,追随裴家軍則要比一個小小的田時震要好太多。
一個年邁多病,一心隻想收好紫陽縣,對未來走一步看一步,而另外一個乃是聞名天下的流寇大匪,擁兵十萬,屢次擊敗官兵,并且正在積極西進,脹氣蓬勃攻城略地,擴充實力,更爲可貴的是,盡管裴家軍起兵這麽長時間,他們的名聲卻出了名的好,天下百姓雖不能說是望之如盼甘霖,但也樂于接納。
相對來說,如果能跟随裴家軍,對于他們這群人來說,無論是未來的前程,還是自身的發展都要好很多,他們不禁開始思考如果投靠裴家軍,他們能夠得到什麽。
“父親,可是那裴小二派人前來斜坡您?”田起鳳忽然想到最近拜訪田時震的孫曰紹,越想越覺得他父親田時震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肯定是收到孫曰紹的威脅,“父親,咱們不用怕他,咱們就算打不赢他們,但是憑借紫陽縣絕險地勢,那裴家軍不付出巨大的代價絕對不會拿下我紫陽縣。”
“癡兒。”田時震望着自家的兒子,充滿惋惜道:“爲父這麽說也都是爲了你,爲父知道你心比天高,但爲父更知道你有心無力疏謀少略,如果你真打出這紫陽縣,等着你的恐怕唯有死路一條,爲父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誤入歧途啊!”
“什麽叫誤入歧途?”田起鳳猛然間爆發了,他大聲咆哮,用力将手中的茶具砸到地上,摔得稀碎,又将椅子一腳踢到,随後以手指着他父親田時震道,“爲什麽我還沒做你就知道我這樣做不對?我還沒做你怎麽就知道我的道路就是誤入歧途?
從小你就以爲我做的一切都是錯的,我要棄文從武,你跟我說我是誤入歧途,強制要我讀書;我要娶表妹爲妻,又是你跟我說我做的不對;就連我要教訓一個下人,你都要站出來阻止。
這些我都忍了,現在你又阻止我,還說我這麽做就是誤入歧途,我已經二十了,我有自己的道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哪怕他是錯的我也要走下去。”
田起鳳突然的爆發颠覆了所有人的認知,在這個以孝治天下的年代,任何人膽敢說一句父母不是的話,便能被整個社會的唾沫星淹死,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便是如此,而現在一向恭順有加的田起鳳竟然敢于對自己的父親說這樣的話,可以說除非這個人已經瘋了,要不然就是這個人已經不想活了。
果然,田時震一張臉黑到了極點,不過他仍然一言不發,一直看着田起鳳發洩完,這才道:“你說完了?你就這樣跟我說話?你從小學的儒家經典,都學到了狗肚子去了麽?”
田起鳳說到底對他的父親還是充滿了敬畏,眼見父親發怒,他就隻能站在原地,一聲不吭,田時震繼續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僅僅這麽一個小小的挫折,就能讓你失态?你還是太讓我失望了。”
田時震強忍怒意,對一旁人吩咐道:“來人,把這個逆子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放他出來。”
田時震雖然年邁,但是他對田家大軍包括所有家丁都有強有力的控制,剛剛說完,立刻便有幾名家丁沖了進來,将面如死灰的田起鳳拉了下去。
等田起鳳被拖下去之後,田時震這才對田氏諸将沉痛道:“我無能,一輩子竟然養出了這麽一個逆子。我意已決,廢除田起鳳一切職務,看押在家,全軍投靠裴家軍。”
“是。”諸将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