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賢侄。”袁楷快步來到趙京仕面前,将他攔了下來,“賢侄,留步。”見趙京仕停了下來,側過臉來,目光炯炯盯着他的眼睛,袁楷一咬後槽牙,道:“好吧,我同意了,還望賢侄在裴将軍面前多多美言,世叔就此先謝過了。”
趙京仕重新挂上了和煦的笑容,恭敬向袁楷一鞠:“世叔,您要是早這麽下定決心,此時配合我城外裴家軍裏應外合立下不世之功,倘若真有那麽一天我軍大将軍裴小二身登九五,這國公之位或許就有一個姓袁,可惜,現在已經太遲了。”
袁楷苦着臉,不住地哀歎。趙京仕實在看不慣他這幅樣子,同時他也隻道這個時候還需要在給他一點動力,要不然剛剛答應下來的事,轉眼間就能像一個屁,消散無蹤。
趙京仕走上前,對袁楷道:“世叔,我裴家軍現已經攻上南陽的城牆,怕是不出一時半刻就能打開南陽城門,到那時世叔在做什麽恐怕都已爲時已晚。”
“對對對,賢侄所言有理。”袁楷這才反應過來,不管怎麽說,先度過這道難關再說,至于以後朝廷會不會追查,到那時大不了多花點銀子罷了,在大明錢能通神,“賢侄,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世叔,當務之急還請世叔立即召集家中家丁青壯,我料城内的官兵現在已經大多去城門了,現在城内空虛,隻要咱們趁此良機趕到府衙,捉住那許士柔,到那時,整個南陽群龍無首,加之我裴家軍攻入城内,必能一舉南下南陽,到那時世叔雖說不是首功,也能算大功一件。”
“好,言之有理。”袁楷略一思索,覺得此時确實可行,不由得一拍手掌贊歎道,“我這就回去召集人手,賢侄請随我來。”
說完,袁楷拉着趙京仕的手,急急忙忙來到了袁家一處偏院。
南陽袁家宅院占地頗大,這處院更是地理位置偏僻,這處院落中倒是有一個小小的校場,平日裏袁家護院家丁大多都在這處打熬身體,苦練武藝,以期在未來某一天能夠排上用場,現在這一天已經到了。
在一來到偏院,袁楷的神色明顯高傲了起來,“人呢,都死哪去了。”
這時,護院大多都在房内用飯,當袁家的護院也挺不容易,不僅要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爲主家賣命拼殺,保護主家安全,平日裏沒事時候,還要兼職爲主家做苦力,可以說在這袁家作護院簡直倒了八輩子黴。
不過,現在世道不安生,到處都是餓死的百姓,到處都有遊蕩的流民以及殺官造反的義軍,人命賤如紙,能有個安穩點的事做,至少不用挨餓了不是。
聽到院内有動靜,護院們嘴裏咬着饅頭,走來出來,一看是袁楷,馬上行禮道:“老爺,您有什麽吩咐。”
“老爺我剛剛得到消息,說我們城外賊軍早已經派遣賊子潛入城中,現在乘賊軍主力攻城之際,潛進來的賊子已經扮成衙役控制住了咱們的知府大人,以及其他一些大人。知府大人拼死傳出一道血書,讓我們秘密前往營救,切記不要打草驚蛇以免諸位大人有性命之憂。”
說着,袁楷從懷中拿出一個疊好的紙,從外面看紙内部紅色的字迹隐約可見,趙京仕再旁看的真切,雖然他也不知道這雖未的‘衣帶诏’是個什麽東西,但他能肯定絕對不是許士柔的求援信。
别看袁楷做事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其實他還是有他自己的小聰明,就比如說欺騙他家中這些家丁所選擇的借口就極好,要不然這些護院雖然忠心,但讓他們造反他們肯定還是不敢,所以隻能靠騙了,等拿下許士柔之後,大局已定,他們就算後悔也已經晚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袁楷的生存智慧就是欺瞞下面,讨好上面,要不然他也不能在這如狼似虎的南陽城内生存到現在,而且看起來家室雖有頹勢,但日子仍能有滋有味的過下去。
果然,在場的護院沒有一人懷疑自家老爺會在這種事情上騙自己,紛紛義憤填膺的表示救援知府大人義不容辭。
爲防止夜長夢多,也爲了搶時間,趙京仕在旁接話道:“世叔,此時事關我南陽府的生死存亡,咱們要不現在就出發?”
“也好,”袁楷略一猶豫,還是答應了下來,在完美的謊言也會有漏洞,更何況這個狗屁借口本根本就是他現編的,漏洞更大,讓這些人好好想一會,說不定就反應過來了,還不如趁着他們一無所知的時候,直接将事情辦了。隻見袁楷道:“咱們的人都到齊了?”
“到齊了。”在場二十三名護院一起道。
“那就好,這種事情宜早不宜遲,咱們這就出發,記住等一會我們就以有大事的名義求見知府大人,賊子爲了防止事情洩露,肯定會讓我們看到知府大人,等一看到知府大人,咱們就一擁而上,隻要救下了知府大人,等日後朝廷的賞賜發下來,老爺我重重有賞。”
“好,謝謝老爺。”
“老爺果然仁義。”
“老爺真是我等在世父母。”
聽到賞賜,護院們皆裂開了一口大黃牙,高興地合不攏嘴,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老闆發獎金更高興的事麽?
“好,收拾一下佩刀,好生藏起來,别讓人發現了,咱們這就出發。”袁楷道。
“好。”護院應諾一聲,随即跟着袁楷大搖大擺朝着袁家大門口走去,眼看就走到大門口了,袁楷忽然停下腳步,向身後這二十三名護院看了一眼,還是道:“虎子,你領四個人就留在家裏,南陽不太平,一定要保護好夫人,小姐。”
人群中,一名壯實的漢子不情願道:“是老爺。”同時心中大罵,這麽一個立功的機會竟然不帶着我,要是表現得好,被知府大人看中,說不定這輩子鯉魚翻身,混個官當當,可惜了。
趙京仕看的真切,知道袁楷這瞻前顧後的毛病又犯了,事到臨頭還想着留個後手,真是愚不可及,同時又有些無奈,這些人都是人家袁家人,根本就不是他趙家所能指揮。
自以爲留好了後手,袁楷看起來放心了不少,帶着護眼快步離開了袁家。
此時,南陽街道上已經不複往日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人人都呆在家中,無力的等待着命運最終的審判。大街上,不時會有一對衙役走動,這些人都是南陽府的三班衙役,爲的就是防止在裴家軍攻城期間,随時鎮壓南陽府内部各種蠢蠢欲動的野心之輩。
不過,袁家托袁楷已經去世兩年的老爹之福,在南陽府還是很有面子,衙門内不少人都認識袁楷袁老爺,倒是沒有人想到袁楷竟然也會反叛。見到是袁老爺,帶隊巡街的班頭都會停下腳步,熱情打着招呼,詢問着袁楷的目的,被袁楷随意着了個許大人有事召見給搪塞過去。
袁楷領着十八名護院,在空曠的街道上快速行動,很快就已經來到了衙門口,被衙門口的衙役攔了下來。
“還請禀報一聲,袁楷有要是求見知府大人。”袁楷看起來态度殷切,說話間一枚銀子順手塞進了那衙役的手中。
“袁老爺,您這是做什麽?”那衙役一面謙遜得客套着,一面又将到手的銀子塞進了懷中,同時賠笑道:“袁老爺,您請稍等,我這就去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