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小路爬上山頂的敢死隊,趁着川軍盡數被山下進攻的王道直主力所吸引,陡然間從背後殺出,着實殺了鄧玘等人一個措手不及。在川軍驚愕之際,敢死隊抓住時機,欺身近前,一連殺了數十名川軍。
緊接着,鄧玘也反應了過來,雖然沒想到裴家軍竟然神不知鬼不覺摸到了山頂,然良好的心理素質仍然讓他在第一時間,做出正确的選擇,“曹應秋,你率領一千人守在山路,别讓賊人主力攻上山頂,其餘人随我将這群爬上山頂的賊人殺幹淨。”
“殺!!!”
雙方接戰,也顧不上排成什麽陣型,沖到一起便拼殺了起來。
裴家軍自藤蔓爬上來,能達到山頂者,三不存一,另一方,川軍盡管狼狽,身上一直穿着的盔甲在逃命途中也丢了,一個個衣着破爛單衣,全身上下唯一能夠依靠的唯有手上一直舍不得丢棄的佩刀。
然而,川軍卻有一個最大的優勢,那便是大軍六千人全都在山頂,人數足足是偷襲而來的近二十倍,相差如此懸殊,縱使裴家軍敢死隊個個以一敵十,也不能組織戰局一點點滑向川軍一側。
“王将軍的主力怎麽還沒有攻上來。”戰鬥中,一名士兵身中四刀,流血不止,愈發孱弱的身軀眼看抵擋不住,四面八方砍過來的長刀,絕望的發問。
然而卻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每一個袍澤幾乎都需要同時面對五到六名敵軍的同時攻擊,在這個緊張時刻,就連呼吸都快忘記,哪還有功夫去思考這個問題?
戰争繼續,那名剛剛發問的士兵此時也已經被斬殺,而在上山的道路上,王道直親自率領的裴家軍此時也殺光了陡坡上最後一個敵軍,終于進攻上了阻擋他們整整一天的絕命陡坡。
然而,還沒等剛剛攻上陡坡的士兵喘口氣,隻聽轟的一聲,如同天崩地裂的響聲,震驚四野,陡坡上,攻上來的裴家軍所站立之地,如同氣球錘爆一樣,石頭,土,木,以及中間夾雜着裴家軍将士殘缺的屍體,伴随着着一股濃煙一同蒸騰而起。
“鄧玘怎麽還有火藥?”剛剛趕到的裴小二,正在拉着胡世安商讨着戰局,突然間聽到這聲炸藥爆炸的聲音,循聲望去,正看到這壯烈一幕,神情一怔,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填滿心頭,“王道直是幹什麽吃的,連這麽重要的情報都沒調查好,就敢貿然進攻?”
胡世安默不作聲,他無法回答,讓他說他們都不知道山上盡然川軍盡管在如此狼狽情況下還有這麽多火藥?王道直指揮失誤,貿然進攻?這些都不好,他唯一能做的也隻有沉默。
見到胡世安沉默,裴小二隻能強壓着怒火,問道:“胡世安,你說爲什麽王道直會貿然進攻?僅僅因爲要在我之前拿下川軍,好在裴家軍内邀功請賞?”
胡世安避無可避,隻能硬着頭皮道:“大将軍,聽說王将軍抓到一個山民,從山民口中得知一條上山小路,可能覺得前後夾擊,可在最短時間拿下山頂川軍,這才貿然進攻吧。”
山中山民?裴小二眉頭一皺,隐約中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吩咐道:“那山民在哪,快帶他來見我。”
“是。”胡世安點點頭,來到一旁,吩咐一個手下将那名山民帶過來。
王道直也并非全然相信那山民所言,哪怕在山民給他指出一條上山小道之後,也不曾放松,接着要将剩下白銀給他的時機,派人将那山民看管起來,一直等到裴小二的審問。
那山民被壓過來之時,仍然掙紮着強詞奪理道:“我已經将你們的人帶上山頂,爲何不放我離開。”
裴小二冷冷的看着那先聲奪人的所謂山民,問道:“你隻有一個機會,說你到底是什麽人,爲何要欺騙我們。”
“軍爺,您再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小人隻是此地一采藥山民,那位将軍說我隻要将他的士兵帶上山頂,就賞我銀子,我已經按照約定将他的人送到了山頂,他卻不給我銀子,不給銀子不說,還要羁押我,不知我犯了什麽錯?”
那山民說話間,神情有些不自然得避開了裴小二的眼鏡,整個身體也不自覺的有些顫抖,右手在腰間不經意的掃過數次。
“還敢狡辯?”裴小二氣極反笑,“你眼神飄忽不定,說明你在撒謊,你的右手手掌有厚厚的老繭,說明你慣用兵器。”
“這位将軍,你這句話說的就不對了,我是山中一個草藥人,自然要随身攜帶兵器防身,不然山中的豺狼虎豹還不将我吃了。”那山民狡辯道。
“哼,自以爲聰明,那你的右手在你腰間掃過,想必是你習慣将刀藏有腰間所緻吧?一般的采藥人所用的都是防身之物可沒有一個想你一樣。”裴小二冷哼道。
“你...”那山民雙目圓整,難以置信地看着裴小二,你了半天卻一句話都沒說出。
“來人,拉下去嚴刑拷問,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盤問出來。”裴小二不耐煩道。
自有親衛将那山民拉到一旁,不多時,噼裏啪啦的皮鞭之聲,混合這不類人聲的慘叫傳來,光聽上一聽,就讓人不寒而栗,可想而知親衛的審訊力度。
裴小二身邊特地常備數名從錦衣衛中逃出來的錦衣衛,爲的就是在這種場合,借助錦衣衛專業的審訊手段,能快速得知一些事情的真像。
在這種專業審訊人的面前,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承受過半個時辰,這名山民自然也不例外,兩刻鍾不到,一名親衛便跑了過來,向裴小二禀報道:“大将軍,那人招了,他們根本就不是山上的山民。”
說到這,那親衛罕見的猶豫片刻,這才接着道:“準确來說他們他們平日裏是山民,等有過路之人,他們也會做哪些劫财害命,敲詐勒索的勾當。”
“哦?細細說來。”
“是”
根據那山民交代,少丘嶺地勢原本并不怎麽險峻,隻有北山才是一片懸崖峭壁,其餘東南西三面大多地勢平緩,其中尤其以東面最爲好走。在這百重山裏,也隻是中心處一些小山包集合中較爲高的一個。
隻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山外的一些百姓,或逃避賦役,或躲避兵災,亦或者幹脆就是官府的通緝犯,逐漸躲藏在百重山的深處,并逐漸發展成一個小小的山村。
山村中經常會食不果腹,故而爲了活下去,山民們不得已,會常常做哪些不要本錢的買賣,日積月累,這才讓他們在百重山這麽艱苦的條件下生存了下來。
隻是劫掠的事做多了,内心之中總會變得疑神疑鬼,深怕一覺醒來,山上村莊就已經被官府圍剿。後來,爲了躲避朝廷的追繳,山民們開始在東西兩面破土動工,挖斷山路,設置路障,日積月累之下,竟然将不起眼的少丘嶺挖成一處易守難攻的險地,而獨獨留下的南面山體雖可供通行,但也設置了大量的滾木礌石。
然而,再好的防禦也需要優秀的守軍防守,要不然這些也隻是一堆死物罷了。這些山民劫掠做多了,卻一次都沒有面對官兵的圍剿,久而久之,山民的警惕之心難免有些松懈,加之山中悠閑的環境,早已經将山民的警覺之心丢的一絲不剩,故而竟被川軍輕易攻上了山頂。
近百年的積累結果全便宜了鄧玘一衆川軍。要不然驟然上山的川軍一行也不會在短時間内就将防守設置的如此嚴密。
而這個所謂的山民,則憑借着一手醫術,在山上村子中當起了二當家,在村中也是有一定的地位,要不是這次爲了采藥離開了山村,恐怕就被鄧玘一鍋端了。
王道直想利用山民攻下山頂拿下川軍,那山民何嘗不是利用裴家軍殺上山頂,給村民報仇,同時也能趁此機會弄點錢花花,可謂一舉兩得,至于誰利用誰還真說不好,各取所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