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麽。”裴小二大喝,一把将擋在前面的胡世安推開,“要是咱們撤了,大軍怎麽辦?再說,咱們還有三千騎兵,優勢在我。”随後,裴小二雙眼死死盯着越來越近的鄧玘,右手緩緩擡起,倉啷一聲,拔出腰間佩劍,放到面前。
看着在烈日中依舊吞吐着這寒光的劍刃,裴小二殺心頓起,“兄弟們,本想留官軍一個體面,沒想到他們今日竟然這麽着急來送死,既然如此,咱們勞力送他們一程,不知兄弟們可敢跟我去一趟?”
“有何不敢?”身後将士轟然應諾,豪情頓生,三千對三千,更何況他們還是騎兵,怎麽看己方都有勝算。更何況,再不濟也可回來。
“跟着我,兄弟們,殺!!!”裴小二一馬當先,率先沖出戰陣,随後身後三千騎兵策馬揚鞭,齊驅并進,裹挾着萬夫不當之勢,朝着鄧玘部沖殺而去。
裴小二這邊一動,鄧玘立馬就有了反應,隻見他立刻止住腳步,同時下令,“以我爲中心,結陣。”
而鄧玘身邊的這三千人當真是精銳無比,也正是這些極爲精銳的士兵,才給了鄧玘敢在萬軍叢中,直取敵将的勇氣。
隻見正在狂奔中的三千人,聽到命令,沒有絲毫猶豫,齊刷刷改變方向,仿佛早已經操練了億萬遍一樣,頃刻之間便已經結成了一橫平豎直的方陣,堵在裴家軍騎兵正前方。
“殺過去。”高喊的是騎兵指揮使宋孟,雖然裴小二沖鋒在前,宋孟自然不能陣讓他沖鋒陷陣,沖鋒沒多久,宋孟便已經取代裴小二沖鋒在最前面,而裴小二則被緊緊包圍在騎兵中心。
此時,騎兵距離鄧玘已不足百步,這這麽近的距離上,想要将大隊正在高速沖鋒的騎兵停下,難于登天,以宋孟老于戰事之人,自然不會做這麽愚蠢之事,此時此刻,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隻能硬着頭皮沖進去了。
“殺!!!”
就在雙方即将碰撞之時,鄧玘身邊川軍頓時爆發震天殺聲,緊接着數千杆長槍瞬間沖伸出陣線,整個方陣如同刺猬。
人有必死之心時,可以無視任何危險,但馬兒不行。馬兒天生就懼怕碰到尖銳的東西,一旦看到尖銳的物體,戰馬就會害怕停下,這是一種自然而然地本能反應。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沖鋒在前的戰馬看到明晃晃的槍頭,害怕的前蹄騰空,發出刺耳的長嘶,堪堪将去勢停下。
然而緊随其後的戰馬卻已經狠狠撞到了,前面忽然停下的戰馬,高速的奔騰,将前面的戰馬順帶着背上的騎兵,一同撞向了前方密集的槍頭。
随着血肉飛濺,以及槍杆折斷,攜帶者巨大的慣性的人馬屍體重重砸向對方的步兵,緊接着去勢不減,一直将第二排士兵撞飛,這才慢慢停到了第三排士兵面前。
而鄧玘委以重任的士兵果然不凡,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巋然不動,後排的士兵竟然還能等着壓力,向前補充前方陣亡士兵的空缺。
“散開,散開。”
以騎兵進攻已經結陣的步兵,裴小二以前光聽人說過,這次可算是親眼所見,那真是猶如海水中的礁石,任憑在大風浪,卻依舊不能乃我如何。
裴小二現在不知道沖鋒在前的宋孟到底是生是死,但騎兵肯定不能繼續沖擊方陣,所以果斷接過指揮權,指揮着騎兵向方陣兩側展開。
鄧玘身在方陣正中,目光如電注視着沖過來的騎兵,但見騎兵之中,正有一人正在隻會大軍,其衣着服飾明顯異于常人,并且此人身邊騎士隐隐形成一個包圍圈,将此人護在正中。
‘此人想比就是賊軍主将裴小二了。’鄧玘心中默念,随後一把抓起身邊長弓,拈弓搭箭瞄準裴小二的脖頸護甲薄弱處,去,随後箭矢時若奔雷直奔裴小二而去。
“大将軍小心,”身邊胡世安,田升年幾乎同時高呼,随後田升年憑借出色身手,竟直接從飛奔的馬背上躍起,一個飛撲,将裴小二撲倒,俯于馬背,而自己卻飄落在地,随即消失在奔騰的大隊騎兵之中。
也正是這一撲,讓裴小二堪堪躲過這緻命一擊,然而即便如此,箭矢仍然射中裴小二的肩膀,一股鑽心疼痛瞬間湧了上來。
這是裴小二自造反以來,所受過的中嚴重傷,裴小二強忍疼痛,一把将弓箭箭杆折斷,仍留箭頭藏于肉中。
“可惜了。”鄧玘有些可惜,要是能射殺那裴小二,整個裴家軍将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不過這樣的機會顯然不會再有。
裴家軍騎兵與鄧玘所在方陣錯開之後,裴小二在百餘步開外重新聚攏騎兵,騎士們慢慢安撫着胯下有些受驚的戰馬,目光不斷在鄧玘所在的方陣遊弋。
這一次碰撞讓裴小二認識到,這世上還真有強兵猛将,這鄧玘顯然就是其中一員。
裴小二及時已經調整了策略,不再于鄧玘硬拼,至少在對方沒有露出破綻之前,不會再貿然進攻,自己有數萬大軍在側,并且占盡優勢,隻要解決川軍主力之後,自會與自己合圍而來,到那時鄧玘這隻烏龜殼,怎麽着也能把他敲碎了,總之時間是站在自己一邊,不必太過着急。
裴小二守住鄧玘不在進攻,這一下難受的正是鄧玘。鄧玘必須進攻解決裴小二,或者支援左右兩翼,否則落敗已經是遲早之事。
到底還是太過貪心了,要是将主力聚集在一起,此時想比已經攻破對方方陣,驅趕着潰兵席卷而來,而現在卻由于一時貪心,妄圖同時擊破左右兩個方陣,導緻兵力分散,不僅沒能的手,反而有被人分割包圍的危險,鄧玘心中隐隐有些後悔,不過剛毅的臉上卻絲毫不漏,他是大軍的主心骨,他不能表現出絲毫慌亂。
“進攻。”鄧玘妄圖故技重施,不過這一次雙方距離太近,他也怕一旦軍陣分開,反被敵軍所趁,故而這一次他選擇結陣進攻,雖然犧牲了速度,但勝在安全。
鄧玘在後悔過于貪心,裴小二則在爲過于大意而郁悶,現在裴家軍現在有兩個主力軍,還有一個獨立廂,以及騎兵等部隊。此次進攻,裴小二自以爲有兩個主力軍,加上騎兵營,親兵等總共六萬三千多人,已經是對方官兵的三倍,兵力上已經占了絕對優勢,以至于留裴豬兒一個廂留守大營。
誰料卻發現這種事情,早知道就将裴豬兒也調過來,加上這一萬步軍,說不定此時已經大破川軍,拿下鄧玘,自己也不至于受傷。
說起肩膀的傷勢,裴小二看了看肩膀上的箭頭,隻見紅色的血液已經印濕了衣衫,但好在箭頭還在肉中,将傷口堵住,血已經止住了,看樣子一時半會沒什麽大事,裴小二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鄧玘。
見鄧玘指揮方陣,緩慢行進,裴小二冷笑,“後撤,别讓他們碰到我們。”裴小二此時宛如一直狼王,領導着自己的狼群,在獵物面前耐心等待着,隻等着獵物露出破綻,便一擁而上,将獵物撕的粉碎。
裴小二騎馬,鄧玘則是步兵,再加上結陣,這樣子鄧玘一輩子也别想碰到裴小二。
鄧玘不愧是久經沙場,發現事不可爲之後,立馬改變策略,舍棄裴小二,朝着右翼即将被圍的楊遇春部靠近,意圖與楊遇春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