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将軍。”馮克斌率先向劉長樂問好。在裴家軍軍中,劉長樂官拜總兵官,将軍銜,在地位上比馮克斌高得多,由不得馮克斌不低頭順耳。不過馮克斌也不氣壘,他相信憑借自己的一身本領,達到劉長樂這個高度,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劉長樂目光複雜的看着馮克斌,在他看來,馮克斌隻是一介降将,縱然有天大的本領,也洗脫不了自身降将的出身。但就是這個人,卻三番四次的拒絕裴家軍之主裴小二的招降,即便最後還是投降了,也堅持從裴家軍底層從新開始,很對不起裴大将軍的栽培。
這樣的人說是有忠誠,不如說是一身傲氣,在劉長樂看來,這種更是一種自擡身價的行爲,爲人所不齒。
“馮将軍,此番你可算是爲我裴家軍立的大功了,我在這兒先恭喜你了。”劉長樂語氣淡淡,言語中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喜歡或者厭惡之情,如同設置了一道屏障,無形之中将人排斥于萬裏之外。
“不敢,爲大将軍效勞罷了。”馮克斌雖然不知道劉長樂爲何如此拒人千裏,但他也不好貿然得罪劉長樂,依舊謙恭有禮道。
裴家軍大破汝州,俘虜汝州知周鄭之玄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樣,快速傳遍四方,沒過兩日,便傳到了已經行至洛陽附近的左良玉的耳中。
“什麽汝州丢了?”左良玉的神情顯得頗爲驚訝,同時他也第一次感覺到,這個裴家軍能有諾大個名頭,還是有些實力,有些棘手。
其實,早在山西的時候,左良玉就曾差一點跟裴家軍交過手,隻是當時左良玉被逼,不情不願的協助平陽府知府北上偷襲介休。
在當時,左良玉與平陽府知府的關系雖不能說勢同水火,但也是彼此相互猜忌。平陽府知府爲了牽制他,特地嚴厲控他的糧草,每三日供應一次軍糧。
這導緻左良玉極爲不滿,産生的後果也是相當嚴重,在平陽府知府糧草被裴家軍偷襲之後,左良玉也沒怎麽反抗,直接率兵撤離了山西。
隻是在内心之中,左良玉仍然看不起裴家軍,認爲他跟其它流寇别無二緻。然而,正是這次突襲汝州的成功,讓左良玉稍稍改變了對裴家軍的看法,畢竟在這個時代,奔馳百裏而一戰能勝之,屬實不太常見。由此觀之,這個裴家軍也絕非浪得虛名。
罷了罷了,遇到他左良玉,也算這姓裴的流寇倒黴,左良玉如是想到,當下便開口詢問那員夜不收道:“那姓裴的逆賊的大軍,現在走到哪兒了?”
“回大人,據我軍夜不收探報,逆賊裴小二率其後營老弱,已離開陝州八十餘裏,現已經來到了福昌鎮。”
“福昌鎮?”左良玉冷笑,他當然知道福昌鎮在哪,他率領大軍在洛陽呆了這麽久,可不代表他就沒有爲剿滅裴家軍做出一點努力,現在可還是崇祯六年,左良玉還不敢對朝廷的軍令陰奉陽違,于是對身邊的大将金聲桓吩咐道,“去通知大軍,明日開拔,咱們駐守宜陽。”
“明天就開拔?大将軍,福王答應我們的開拔銀,以及糧草還沒送出來,就這麽走了?”左良玉的心腹愛将金聲桓焦急道。
原來,這左良玉駐紮洛陽附近,就是假借着剿匪之名,向福王索要物資錢糧。養寇自重嘛?這也是明軍的老把戲了。想當初在遼東,李成梁、李如松父子二人,就是養這女真努爾哈赤,這才讓大明的錢糧,源源不斷地投入到遼東這個無底洞之中。
隻不過這父子二人玩的太狠,一下子玩脫了,讓如今的女真有了勢大難治之勢。前車之鑒,後車之師。左良玉自然不想效仿李氏父子,玩到最後,給自己養出一個生死大敵出來。
于是也顧不得向福王索要錢糧,急急忙忙地催促大軍開拔南下,駐守宜陽。宜陽距離洛陽極近,兩者相距不足五十裏,左良玉率領大軍僅僅花了一天時間,就趕到了宜陽,堵在了裴家軍南撤退的路上。
不得不說,左良玉選擇的這個宜陽位置屬實巧妙,它正好擋在裴小二南下到汝州的道路之側。再向南,就是連綿起伏的伏牛山脈,根本過不了攜帶如此之多的物資的裴家軍。
本來宜陽對裴家軍來說沒什麽威脅,裴家軍計劃繞過此地,不做無謂的消耗,但現如今,左良玉駐紮此地,那情況就大不相同。如果裴家軍選擇無視繞過宜陽城下繼續前進,那麽左良玉就可從宜陽城内出發,騷擾裴家軍後軍大營。
以前也說過,裴家軍自從聞喜撤退的時候,整個聞喜縣民衆幾乎舉家追随。雖然聞喜縣人口不多,但男男女女加一起,仍有四五萬之衆。這些人盡數被裴小二編入後軍之中,這些民衆給裴家軍帶來巨量的勞動力,以及後備兵源之時,同時也大大降低後軍的行軍速度。
這些人能從山西一路跟随裴家軍來到了河南,裴家軍就算不能給這些人帶來多大的安全,但也不能将這些人扔在河南的戰場上,任其自生自滅。
但如果派遣大軍攻大宜陽縣,先不說能不能在短期内攻克宜陽縣,當初做出攻打宜陽縣的舉動之時,就已經中了左良玉的奸計。要知道,曹文诏與盧象升二人的大軍還一直緊緊的追在裴家軍身後。
萬一裴家軍主力被拖到了宜陽縣,而曹盧二人的大軍聯袂前來,那麽在前有猛虎,後有餓狼的前後夾擊之下,裴家軍或有傾覆之禍。
打也不是,繞也不是,裴家軍一時陷入進退兩難境界。
收到左良玉駐守宜陽縣之後,裴小二一聲令下,裴家軍數萬人的隊伍緩緩停了下來。幾名裴家軍主力高層,被火速叫到了裴小二面前,商讨對策,以期度過眼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