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諸将離開,原本尚爲平靜的大營,立馬就像煮沸的油鍋,潑入一盆涼水一般,沸騰起來。一隊隊士兵從軍營中走出,将随身攜帶的行裝打包扛到肩上,将營帳收攏起來,夥夫們也在快速地支起大鍋,爲全營的将士準備午飯。
整個大營雖忙卻不亂,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有迹可循,人人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麽。
見此情形,裴小二點點頭,到現在爲止,裴家軍總算略有小成,可以稱得上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強軍了。
與此同時,陝州城内。
劉先春接到裴小二派人傳來消息之後,不敢怠慢連,忙召集手下的文官,将裴小二準備中午拔營之事,向衆人宣布,随記将每個人所負責的事情,向衆人分配了一下。衆人分工有序的開始準備撤離工作。
行軍在外,一切從簡。但糧草辎重以及金銀銅錢等物,卻要多多益善,能帶多少,就帶多少,盡可能的帶着。爲此,在付出一定的銀子之後,劉先春下令征召了陝州城内所有車馬,用來運送辎重。
其實嚴格來說,裴家軍并不适合流動。裴家軍的組織形式,跟其他義軍有所不同。
裴家軍中的非戰鬥人員,要大大多于其他義軍,再加上其他義軍可以就地補充糧食,而不用管當地民衆的承受能力如何,反正隻要搶過來就行。
而裴家軍則需要自己攜帶大量糧草,金銀銅錢等财務,來到一個地方之後,通過采購,才能補充有限的軍糧。這所有的一切,造成裴家軍向外轉移的速度,遠遠沒有其他義軍來的更快,更徹底。
裴家軍更适合占據一地,努力發展自身,積蓄力量厚積薄發,這才是裴家俊的優勢。
不過現在轉戰四川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裴小二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保證自身有生力量,然後尋找一線發展良機,如此裴家軍才有未來。
陝州的百姓拿着裴家軍免費贈送的糧食,看着裴家軍一點一點的撤出了陝州,目光中充滿了複雜。
想當初,裴家軍剛剛打進陝州的時候,陝州百姓畏之如虎,唯恐裴家軍像其他義軍一樣,在陝州城内大肆燒殺劫掠。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百姓們驚奇的發現,裴家軍不僅沒有如其他義軍一般,随意劫掠城中财物糧草女子等,反而是上至将軍,下至士卒人人态度和善,做事公道,并且打擊土豪劣紳,爲廣大窮苦百姓做主。
不僅如此,裴家軍在城内買賣貨物從來都是現結現付,從無拖欠。
裴佳軍将士整天訓練,沒時間花錢,積攢了大量軍饷,現在人人都财大氣粗,以其強大的購買力,帶動了陝州城内畸形的繁榮,幾乎讓每一個陝州百姓賺得盆滿缽滿,這樣的軍隊誰人不愛?
然而夢醒太早,現如今裴家軍就要離去,這個救世主宛如一道流星,劃過夜空,在漆黑的夜空中撕開了一道口子,讓久困在黑暗中的陝州百姓見到了一絲光亮。然而,裴家軍同樣如流星一般,匆匆離去,留下無盡的追思。
見識過光明的人們,再也不願意重歸黑暗,不少百姓跟随裴家軍後軍,箪食壺漿
相送十裏,跪在路旁,苦苦哀求,隻求裴家軍收留自己,讓自己成爲裴家軍中的一員。
午飯過後,大軍齊動,綿延十裏。
劉長樂作爲裴小二任命的先鋒,更是一馬當先,早在裴小二與諸将宣布南下之後,便急匆匆的帶人先行一步,爲大軍開辟前進的道路了。
而比劉長樂更早出發的,則是裴家軍的探子們。數千名探子,以十人左右爲一對,撒在廣袤的平原上,最遠的足有數十裏遠。
這些探子就像大軍的眼睛一樣,随時幀測附近的動向,并以最快的速度回傳給裴小二,作爲裴小二決策的參考。
而在這些探子中間,最爲出色的當爲馮克斌。
馮克斌當初在山西,率領範家家丁與裴小二大戰,後因範家家丁内亂,馮克斌無奈隻身追擊裴家軍,并裴小二設伏,身受重傷,以至被擒,後來一直在裴小二麾下養傷。
裴小二對馮克斌極爲看重。馮克斌爲人忠誠,冷靜沉着,卻又不失變通,沉默寡言,不苟言笑,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裴小二,想到了後世軍人的模樣,一個純粹的聽令而行的軍人。
也正式這份充斥着後世軍人風範的性格,讓裴小二爲之尊重,三番五次的,乃至親自去請馮克斌來協助自己,爲推翻暴躁明,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而添磚加瓦。
隻是馮克斌此人最中忠義,當初範永鬥不知出何原因,将馮克斌任命爲家丁隊隊長,這份恩情,馮克斌一直銘記在心,無論裴小二如何示好,也不肯投降。
後來,裴小二被逼無奈,在喬淳的建議下,派一名侍女,以照顧重傷的馮克斌爲名,故意接近他。馮克斌是一個英雄,但有句話是怎麽說來着,英雄也難過美人關,在美人計的誘惑下,馮克斌,最終還是同意爲裴家軍效勞,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從一名基層的小兵做起。
對此,裴小二自無不可,甚至還樂意相見,馮克斌畢竟是一員敗将,驟得高位,恐怕他人不服,于是就這樣,陰差陽錯之間,馮克斌成了裴小二大軍中的一名隊長。
不過是金子總會發光的,自從裴小二下令南下之後,馮克斌敏銳察覺到,大軍南下第一站就是不遠的汝州,拿下汝州,大軍的前進道路也就通了。
于是就在裴小二下令探子前出的之後,馮克斌帶領自己麾下的十二個探子,直奔汝州而來。
現在已經是崇祯六年三月初。
這本來是一個生機蓬勃,草木旺盛的春天。然而,馮克斌一路走來,卻見河南大地上,兩側農田早已荒蕪,原本應該中糧食的土地現在處處長滿了荒草,在這齊膝深的荒草之中,不時能見道一具具森然的白骨。
這些原本都是百姓的田土,現在百姓不堪忍受朝廷催逼的賦稅,扔下土地遠走他鄉,成爲一個個流民,成爲義軍的後備兵員。
更遠處,特别是靠近洛陽的方向,偶爾可見一些土地上,種植的經濟作物,那些則是洛陽城中的福王家的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