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裴兄弟,”高迎祥頓時急了起來,連忙上前勸說道,“我剛剛說的都是一些氣話。我回去仔細想了想,官兵弄不好真被崇祯調到了北直隸。
你想啊,當初羅汝才從太原城向東逃竄的時候,麾下可是還帶着兩三萬精銳老營,别看羅汝才這厮生性謹慎,平時不吭不想的,但是這厮本領極大,爲了對抗官兵的圍剿,短短幾天将大軍擴充幾倍也不是沒可能。這麽多兵力,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也是理所應當。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城外的官兵此刻想來已經空虛了,這點城外的官兵猛攻裴豬兒弄不好就因如此。此時如果你要是出兵與裴豬兒裏應外合,弄不好真能大敗官軍,到時候北上太原,整個山西弄不好就是裴兄弟你的了。這也是我回去之後,仔細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看着高迎祥如此賣力的表演,裴小二更是笃定高迎祥這麽做的背後,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繼續出言試探道:“高兄,你這麽煽動我出城,到底是爲什麽?”
“裴兄弟,你爲何這麽說?”高迎祥臉色一沉,好似又要發火,但心中不由想起了剛剛自己怒氣沖沖回到大營,自己手下的心腹愛将黃龍對自己的勸慰。
“闖王你糊塗啊,您不該阻擋裴小二出城。首先,裴小二出城是他自己的決定,跟我們沒有半點關系,萬一他出現意外,任誰也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其次,萬一他在城外遭遇不測,那麽他手下的裴家軍必将陷入群龍無首之境地,此時不正是我們趁水摸魚,鸠占鵲巢的大好時機?”
高迎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他畢竟是一屆販馬出身,臉皮極厚,連紅都不紅,對黃龍道:“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你說說,咱們能做什麽把這件事補救回來。”
“闖王,您剛剛拒絕裴小二,此刻說不定他正在想辦法對付您。如今之計,依末将來看,最好的辦法就是闖王您親自去找裴小二,向他賠禮道歉,就說闖王您猜錯了,裴小二做的都是對的,同時告訴他,您願意派出一萬大軍陪同他裴小二出城。這樣一來,裴小二的疑心必然去除大半,事情或有可轉機。”
高迎祥聽後甚覺有理,于是又跑了回來,這才有了高迎祥這番前後截然不同的兩副面孔。
裴小二看着高迎祥,沉默不語,心中琢磨着高迎祥這厮到底是打着什麽算盤。忽然,裴小二靈光一閃,他剛剛不是正在頭疼,如何從介休脫身?這不,替罪羊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裴小二上下大量了一下高迎祥,将高迎祥看的心中直發毛,這才笑了起來。
裴小二上前拉過高迎祥,請他坐下,向他倒了一杯茶,之後略微沉思之後道:“高兄,你能支持我,我甚是欣慰。隻是你我都出城了,那這介休豈不就空了下來?到時候,萬一官兵偷襲介休,我軍将再無歸路。故而出城之事,還是再三思吧。”
“我還以爲裴兄弟在擔心什麽呢?”高迎祥忽然哈哈一笑,挺了挺胸膛,以手捶胸,道,“原來裴兄弟在擔心這個。此事倒不用裴兄弟操心,做哥哥的,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是替裴兄弟把守好介休,我自信還是能夠做到的,此事交給我,裴兄弟你盡可放心。”
“這...”裴小二好似還在猶豫。
高迎祥卻故作生氣的冷哼一聲道:“怎麽?裴兄弟就是不相信我?那好吧,既然如此,那麽我就先行告辭,就不在這屋,礙着裴兄弟的眼了。”高迎祥說着作勢就要離開。
裴小二趕忙起身,緊走兩步,将高迎祥重新拉了回來,安撫道:“高兄,你這又是何必呢?我怎麽能不相信你。”說到這兒,裴小二一咬牙,仿佛下定了決心般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高兄了。這樣吧,明日一早,天不亮之際,我便率軍出營。這介休,就拜托高大哥了。”
“那裴兄弟,用不用我派一萬步兵,随你一同前往?”高迎祥大度道。
裴小二敏銳的察覺到了高迎祥在說出“派一萬人跟随你”之時,語氣略顯得有些不自然,心中有些好像,不過他還是拒絕了高迎祥。他這一出城就不打算回來了,身邊帶着高迎祥手下的大軍也不好逃亡,更加容易讓高迎祥提前察覺,也就達不到讓高迎祥拖住官兵的目的。
聽到裴小二的拒絕,高迎祥喜上眉梢,盡管他可以隐藏,但飛揚的眉宇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唯恐裴小二反悔似的,急忙道:“那好吧,我就先預祝裴兄弟旗開得勝,所向披靡。”
在高迎祥看來,裴小二此行,就是出去送死的,既然都是有去無回,那麽自然能不用自己的人,就不用自己的人,自己人雖多,但也不能做無謂的損失。
事情談妥之後,高迎祥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看來,是急着回去準備人手,接管介休城池了。裴小二站在門口,目送高迎祥漸行漸遠,口中喃喃自語道:“高兄。這也是你先算計我。你不仁,就不要怪兄弟我心狠手辣了。”
第二天一早。介休東面城門大開。
裴小二将介休城内的裴家軍正兵,地方治安部隊全都帶上。共有正兵九千人,雜兵三千人,再加上三千的騎兵,從東門迅速出城,朝着不遠處的裴豬兒所在的營地移動。
裴小二剛一出門,便立即被官兵的夜不收所探知,并迅速傳遞到曹文诏的耳中。曹文诏當即仰天長笑,“流寇已經中國調虎離山之計也”,同時對一旁的傳令兵吩咐道,“快,速速去禀報宣大總督張大人,就說當日所定之計策可以行實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