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付出巨大的傷亡之下,官軍們終于攻到了了裴家軍營栅以外。此刻,交戰中的雙方均進入忘我的境界,士兵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眼中隻有面前的敵人。
城外的營寨的營栅隻有一人多高,官兵們在營栅以外搭成人梯,翻身進入了營内。
守在營栅附近的裴家軍自然也不甘示弱,雙方在營栅下,打的有來有回,頭頂上不時飛過幾隻流矢,幾發炮彈,顯得的戰場極爲激烈。
雙方一直從上午打到了下午,接近天黑之時,仍無法分辨勝負,張宗衡也沒在意,随意揮了揮手,将前方的冠軍士兵撤了回來,準備明天再戰。
接下來幾天,官兵鐵了心要拔掉城外的這顆釘子。一連兩天,官兵天天在城外,與寨中裴豬兒交戰。盡管官軍每次都淺嘗辄止,并沒有孤注一擲,發現打不下來之後,就立馬撤回,但官兵畢竟人數衆多,長時間堅持下來,裴豬兒部損失确實不小。
等到第三天傍晚,裴小二撒到外面的探子突然來報,他們在冠軍營地附近抓到一人。此人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行蹤詭異的帶着幾個随從,從官兵大營匆匆離去。
探子們覺得此人是條大魚,便留意起來,等待這些人走到一偏僻之處時,這才一擁而上,将那錦衣衛擒獲。不過盡管如此,依然折損了好幾個兄弟的性命。
被捉到後,那錦衣衛自稱是向宣大總督張宗衡傳令的欽差,是向張宗衡傳遞崇祯哦命令來的。探子門覺得事情重大,不敢隐瞞,便急匆匆的來向裴小二禀報。
竟有此事?裴小二來了興趣,揮手讓探子們将那錦衣衛抓過來。盡管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大半年了,可是傳說中赫赫有名的錦衣衛,裴小二這還真是沒有見過。
當然其中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崇祯皇帝剛一登基,被文官們忽悠,覺得東廠、錦衣衛等人都是些殘暴害民的之輩,于是,一股腦的全都給撤銷了。隻是後來,崇祯皇帝覺得手下的那些文官也不怎麽地,于是又偷偷的稍微恢複了一部分。
裴小二盯着伏在身下的那名錦衣衛。此人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精明強幹,辦事利索,但異常識時務的樣子。果然,不等裴小二嚴刑逼供,此人便一股腦的将自己的使命,目的等一一跟裴小二訴說了一遍。
據那錦衣衛交代,有一股流寇流竄到了北直隸,并且在北直隸到處燒殺劫掠,已經連續攻下兩座縣城,裹挾大量的百姓,現在規模已經發展到近十萬。崇祯皇帝大爲震怒,命令宣大總督張宗衡,立即放下手中的差事,率領大軍東進剿匪,不得有誤。
而此人,則正是前來宣布诏令的錦衣衛千戶。此刻,他們已經宣布完诏令,正準備回歸京師,卻不料,被裴家軍的探子捉住,從而扭送到了這裏。
裴小二細細的想着是此人的供詞。新跑進北直隸的流寇,應該就是高迎祥所說的羅汝才等人了,此人長袖善舞,有點大局意識,最關鍵的是,逃亡的時候,他的麾下已經有三四萬兵力。現在,他突然跑到北直隸,能在短時間之内占據兩縣,兵力擴充到十萬,倒也說得過去。
再加上北直隸,乃是京畿重地天子腳下,承擔着拱衛京師之要地,朝廷防備的嚴了一點,除了事,将山西的張宗衡調到北直隸去剿匪,也是理所應當的。再加上,錦衣衛号稱天子親軍,前來宣旨也有先例。再說了,這兵荒馬亂的,找個錦衣衛前來宣旨倒也說得過去。
隻是裴小二還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好像,似乎,這麽個重要的情報,自己得到的有點太過于輕松了一些,有一種被百萬大獎砸中腦袋的那種不真實感。
裴小二一時之間無法拿定主意,隻能将此人暫時關押起來,觀望形勢再說。
接下來幾日,仿佛印證了那名錦衣衛所言。盡管城外的官兵仍沒撤退,進攻城外營寨的官兵甚至一日猛過一日,但是圍困介休城的官兵卻逐漸減少,如同真的是被張宗衡調走,去往北直隸攻打羅汝才去了。
裴小二将捉到的錦衣衛,以及羅汝才去往北直隸,崇祯調動張宗衡東進北直隸,去剿滅羅汝才的事,跟高迎祥陳述了一遍。卻不料,高迎祥滿臉不屑的對裴小二道。
“這就是官兵用的的調虎離山之計罷了。他們不打介休,反而猛攻城外的營寨,就是爲了想把我們調出介休,然後圍城打援,要是我們真的中了官兵的奸計,出了城,那肯定是有去無回。”
“哦?高兄,何以見得?”
“裴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别人我不知道,但是羅汝才那東西我可知道的緊,就算羅汝才那厮真的跑到了北直隸,但以那厮膽小謹慎的性格來看,他絕對不可能做得如此張揚,還占據兩縣擁兵十萬?他恐怕最想做的就是夾着尾巴做人,讓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我看這就是官兵放出來的一個陰謀罷了。”
俗話說,兼聽則明,聽高迎祥這麽一說,裴小二立馬打消了出城,與裴豬兒裏應外合的心思,吩咐部下守在城中,坐看局勢變化。
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城外三四萬官兵輪番進攻裴豬兒的營寨,戰況一天比一天慘烈。裴豬兒手下也有三萬人,經過這一番連續的戰鬥,雖殺傷了大量的官兵,但自身損失慘重,全軍上下能拿得起到刀的人,隻剩下了一萬多人。也萬幸,裴豬兒是守在在營寨内,要是在曠野之上,慘遭這麽大損失,剩下的人估計早就跑光了,哪還能等到現在?
看到裴豬兒即将有覆滅的危險,裴小二還能坐得住,他麾下的軍官坐不住了,請站的聲音絡繹不絕,人數也是一天比一天多。
得益于,裴小二在營中日夜宣傳的不抛棄,不放棄的觀點,以及嚴密的組織,裴家軍在内部極爲團結,同時期一直困擾官兵、義軍的兵爲将有的情況,一直沒有出現在裴家軍軍中。
凡事有利,必有弊,在這種情況下,弊端就顯現出來。兄弟部隊在城外遭受着殘酷的進攻,随時都有全軍覆沒的風險,而己方卻在城内,眼睜睜地看着兄弟部隊被消滅,怎麽看都不符合裴小二一貫的教導。
剛開始還是少數幾名高級将領向裴小二請戰,要出城救援裴豬兒,或者與裴豬兒同生共死。裴小二耐心的跟将們解釋了一邊,并且保證一旦有機會,或者裴豬兒有難,自己将親自率兵去救援,看将領們猶豫,裴小二闆起臉,将他們嚴厲斥責了一頓。将領們畢竟不敢逼迫太甚,看到裴小二發火,便退了回去。
隻是,這一套理論在高級将領身效果明顯,來到中下級軍官,就沒有那麽大的說服力的,而底層的士兵則更是不能理解。
他們認知能力幼小,樸素的價值觀卻告訴他們,城外的兄弟部隊在受苦,而自己在城内安享太平,這是不對的。思潮之洶湧,就連裴小二也無法将其忽視。
一個主帥,一個将領,乃至一個低級别軍官,如果他不知道護犢子,不能維護将士們的利益,不知道爲底下人考慮,那麽将徹底失去底層士兵的擁護,地位也就變得岌岌可危。
更何況裴小二自起兵以來,爲時尚短,特别是近期以來,裴家軍的規模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爲數衆多的士兵加入裴家軍的時間甚至不到一個月,對裴家軍忠誠度正在培養,這個時候更要體現出裴大将軍的英明神武,這樣才讓将士們死心塌地的跟着裴小二賣命。
裴小二忽然覺得,有必要出城救援裴豬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