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山谷之内的範士晖,看着一直逡巡在入口的裴小二部,内心不禁有些焦急。在他的想象中,此時,裴小二應該已經帶人大模大樣的來到了山谷内。
這樣,等自己将範家家眷帶回之後,埋伏在兩側的兵馬就可以一齊殺出,屆時,伏兵四起,他就不信滅不了這一個不知哪來的流寇?
你倒是來呀,這怎麽跟預想的結果不一樣?範士晖焦急的走來走去,眼看着煮熟的鴨子就要飛走了。被逼無奈之下,範士晖隻能主動打破僵持的局面,改變以前的約定,将昨天制定的計劃做出些許變化。
隻見範士晖對身邊的将領吩咐道:“等一會兒,我走到谷口。我會借勢向對方發起攻擊,然後我在祥裝敗退,等退到谷内之後,你們二人就可以進起伏兵,将流寇一網打盡,你要人可聽得明白?”
“是,屬下明白。”
範士晖點點頭,道:“嗯,去吧”
那二将拱手之後,便轉身離去。
等二将離去之後,範士晖指揮着自己麾下僅剩的八百騎兵,壓着裴豬兒朝着谷口走去。隻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有些事情隻要發生一個細微的變化,就會産生一個難以預料的後果。
走到谷口停下,範士晖雙腿清清一磕戰馬,馬兒向前走了兩步,出了陣列。範士晖高聲喊道:“對面誰是裴小二?裴将軍。”
裴小二自然也不懼他,同樣策馬向前,高聲道:“我就是裴小二,被你們所擒的我軍裴豬兒裴将軍呢?”
範士晖見對方出了一個年輕人,不禁有些驚奇,不過看對方軍中看向那人那熾熱的目光,此人應該不會有假,于是點頭道。“就在此處。”
說着,範士晖向身後一揮手,立馬就有兩位騎士驅趕着一匹載有裴豬兒的一批駿馬緩慢向前。
裴小二見裴豬兒精神萎靡地坐在戰馬上,身上倒是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然而看他身上時不時不自覺的抽動,就知道裴豬兒受苦不小,心裏也不禁有些動容。
看到了裴豬兒,裴小二伸手向身後示意,隻見一隊士兵推搡着數百名範家人,走了出來。與裴豬兒被綁縛在馬上不同,範家的這些人都是步行,當然這也是裴小二特意設計的。
對面,範士晖看到這些走出來的範家人,不禁心中微動。原本他計劃着在此直接進攻裴家軍,然而看到這一幕,他的的計劃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這些範家人裏面可是有不少是他的叔叔伯伯,如果此時不顧及他們的性命,而直接沖鋒的話,回到範家,家中的長輩不把他生吞活剝的才怪。也正是由于這批人,使得範士晖的計劃再次變更。
此時,裴小二顯得非常大方,率先對麾下士卒擺擺手,示意他們把範家人都放了。重獲自由之後,範家人一個個顫顫巍巍的朝着範士晖方向進。
而也正是這批人,直接将範士晖釘死在這裏,使他前進也不行,後退也不行。前進的話,這些人卡在中間,攔在馬蹄下的可能就是他們,第一個被殺的也是他們;後退的話,則相當于把這些人直接抛棄,到時候範家家主範永鬥的怒火,他也是承受不起的。
無奈之下,範士晖也隻能下令将裴豬兒釋放。隻是同樣的,他也将裴着從馬上推了下來,讓他走過去。
見裴豬兒被一把推下馬,踉踉跄跄的朝着自己這邊走來,裴小二眼中寒光一閃,不過眼下還不是時候,揮手,一名騎兵快速出列,朝着裴豬兒的方向跑去。
範士晖見裴小二軍中有異動,吃了一驚,不由手緊緊握住了缰繩,準備随時逃向山谷。待看清楚對方隻有一人出列以後,卻硬生生的停住了。他明白,就算現在撤退,也起不到引誘不到裴小二大軍的追擊,到時候隻能無功而返,無奈隻能繼續留下來等待有利時機。
卻見那名出陣的騎兵快速地奔到裴豬兒身旁,伸手将裴豬兒拉上戰馬,然後又飛快的撤了回來。此時範士晖才明白過來裴小二到底要幹什麽,不禁心中大罵對方狡猾。
看到緩慢步行而來的範家人,有個别年老之人,甚至還需要拄着木棍,反而對面的裴小二由于已經接到了裴豬兒,大軍有撤退的迹象。這樣下去,等到範家人質要走到自己這邊,也不知道還需要多長時間,到那時候對面的裴家軍估計早就跑的沒影沒蹤了。
這怎麽能行?雖然就這樣解救下來範家被俘的家眷也是一種功勞,然而這種功勞顯然不能讓自己身上這個代去去掉。
在這種情況下,範士晖第三次改變了自己的計劃。範士晖有樣學樣的,派自己麾下騎兵走到前面去,将那些範家人也給接起來。
隻是這招裴小二可以用,因爲他要接的就一個人就行了,但範士晖卻不能這樣做,因爲他要接的可是整整六百人。他總共才帶來八百騎兵,要接六百人,兩人騎一馬的話,也要占用六百匹戰馬,這極大的拖延了行軍速度。
果然,裴小二等的就是這一時刻,隻見那些騎兵剛剛将範家的俘虜扶上戰馬之後,裴小二忽然大手一揮,大軍騎兵突然發動,朝着不遠處的範家騎兵沖去。
猝不及防之下,範家騎兵都傻了,被裴小二的騎兵這麽一沖,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并且由于馬背上馱了兩個人的緣故,因而連跑都跑不遠,最終隻能無奈被擒。
範士晖動作倒是挺快,見裴小二的騎兵突然發動,立馬就意識到大事不妙,撥馬便逃。然而,一旁的宋孟卻早已經瞄上了範士晖,大軍出動之下,宋孟徑直朝着範士晖殺去。
兩人離近了之後,宋孟瞅準時機,張弓搭箭,隻聽嗖的一聲,飛箭不偏不倚,正中範士晖的大腿,範士禮跌落馬下,被随後趕到的宋孟生擒。
兩邊大軍還未開打,自己的主将就先被對方活捉了,這還怎麽打?
範士晖留在兩邊山嶺上埋伏着的伏兵将令頓時有些無語,隻是他們二人相距太遠,一時隻見彼此不能聯絡。
就在此時,裴小二将範家騎兵全部收拾掉之後,整隊收兵,後隊變前隊,竟然想要撤走。
這一下子,範家兩邊的伏兵将令頓時急了,他們被家主派來營救被俘虜的範家家眷。然而,家眷一個沒有帶回去,反而折損了自己的主将,更關鍵是他們二人,完好無損地跑了回去,你讓家主怎麽想?
于是顧不了那麽多,瞬間伏兵四起,朝着山谷口得裴家軍殺去。
然而,裴小二對兩側殺來的伏兵早有預料,不僅沒有留下來與之應戰,反而下令加快速度,大軍迅速撤退。
範家二将在身後緊追不舍,剛追過一個山崗,埋伏在此地的劉長樂部步兵,忽然從一側山峰上殺出。倉促隻見,範家二将隻覺得一旁的山上有無窮無盡的伏兵,正朝着他們大隊殺來。瞬間,範家家丁被一分爲二,首尾不能相顧。
原本還在逃跑的裴家軍騎兵趁勢也掉頭反殺而來,頓時範家家丁大潰,裴小二親自率領騎兵連追了二十餘裏,直到徹底看不到潰兵之後,方才得勝而回。
剛回來就聽到一個噩耗,原來,身處介休南方的平陽府知府,不知怎的吃錯藥似的,率領平陽府下轄的各縣大軍五萬人,正在猛攻介休。
裴小二剛剛還因擊敗範家家丁而喜悅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他這才明白,原來範永鬥真正的殺招不是那些範家所謂精銳實則飯桶的家丁,而是,平陽府知府的五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