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王,快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對啊,義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面對這麽多人的勸說,就算是張獻忠,也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其中的份量,考慮一下他們的意見。
張獻忠的目光逐漸從他們的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了逐漸潰散的士兵身上,就像被掏空精氣神的皮囊,無力的放下手中的佩刀,“裴家軍,今生今世老子與你不共戴天,給老子撤。”
一直免強支撐的士卒們聽到張獻忠的命令,如蒙大赦,紛紛丢下與自己戰得正酣的裴家軍,轉身就逃,哪怕是将自己後背暴露給裴家軍也在所不惜,速度之快,就連經常有跑步訓練的裴家軍也都啧啧稱奇。
張獻忠士兵逃亡之後,裴家軍就與安邑内部的那些家丁們勝利會師。
大戶們滿心歡喜地迎接着官兵,不料,走到近前才發覺不對之處。隻見一杆大大的裴字大旗,樹立在城頭,迎着北風獵獵作響。将士們雖散,卻不亂,彼此隻見仍有密切的配合,一同的追擊者張獻忠的潰兵,這些都與往日裏官兵的表現大相徑庭。
陳用坤此時就站在家丁的最前面,看到前方那杆裴字大旗。瞳孔微縮,不過卻迅速調整着自己的心态,笑着迎了上去,“各位将軍,想必就是夏縣的裴家軍吧,久仰大名,真是雄壯威武的王者之師啊!在下安邑陳用坤,在此代表安邑百姓,謝謝諸位将軍助我安邑百姓驅逐張獻忠。。”
陳用坤此舉用心頗爲險惡,先把你捧的高高的,直接稱呼你爲王師,既然是王師,那你肯定不能直接跟張獻忠一樣随意的搶劫殺人了吧?要不然當什麽王師?
另外,什麽叫替安邑百姓驅逐張獻忠,說的好聽,好像真能獲得安邑百姓的感激。但要真聽信了他的話,承認了裴家軍是替安邑百姓驅逐的張獻忠,那麽就相當于承認安邑是屬于安邑百姓的安邑,安邑的百姓才是安邑的主人,裴家軍僅僅是幫主人一個忙而已。
更何況,剛剛陳用坤說他自己代表安邑的百姓,那麽從法理上将安邑不就屬于他了嗎?
而裴家軍的目的可不僅僅是獲得安邑百姓感激那麽簡單,感激才值幾個錢?裴家軍真正的目的,是取代張獻忠成爲安邑的統治者。
就跟當年大明太祖朱元璋承認元朝的合法性一樣的道理,隻有元朝是合法的,是正統,大明擊敗元朝才能名正言順的繼承元朝人的一切,比如遼東、藏地、雲南等等。
就像現在張獻忠走後,安邑不能變成安邑百姓的安邑,而要變成裴家軍的安邑,準确說是裴小二的安邑。
所以任憑他的小算盤打得再響,也需要有人接招才行,如今大軍在旁,形勢在我,劉志足根本不陪他玩什麽文字遊戲,直接對他道。
“你就是安邑的陳用坤?正好我來正式通知你一下。我裴家軍擊敗了張獻忠,接管了安邑。從今天開始,安邑就屬于裴家軍的治下,安邑所有的百姓,都必須服從裴家軍的規矩,你可曾聽得明白?”
陳用坤臉色變了變。不過看着劉知足背後從如潮水般湧過來的裴家軍,陳用坤聰明地選擇了最正确的處理方式。“是,小人明白。”
“其他人都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劉志足擡起頭向陳玉坤身後的諸位家主大聲說道。
“聽到了,聽到了。在下願意遵從裴家軍的規矩。”那些家族見陳永坤搶先一步來到裴家軍面前,又要代表自己,心中都有些不爽,如今看到他吃癟,内心高興的同時,也減少了許多心理負擔。
劉志足點點頭,“好。既然你們都同意按照我裴家軍的規矩辦事,那以後你們就是我裴家軍治下的百姓了。現在我發布第一條命令,我需要征召諸位的家丁,跟我一起去追擊張獻忠,你們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這些個大家族底蘊深厚,家中所有的家丁加在一起,有近兩千人。如果把這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人,全部放到安邑,劉知足實在有些不放心,于是找了個借口要将這些人的私兵強行拉走,以防有變。
此時是自己兵威正盛的時刻,這個時候所有人正攝于自己赫赫戰功,做這件事是阻力最小的時候,如果等日子,太平了以後,再想剝奪這些人的家丁,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那些家主們面面相觑,要征召他們的家丁,無疑是要剝奪了他們的武裝力量,搶走他們的命根子,等日後萬一再發生什麽變故,他們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故而他們自然是不願意的。
不過此刻看着劉知足身後那人人帶血,殺氣蒸騰的裴家軍,要讓他們說出什麽拒絕的話,他們也沒那個膽子。磨磨唧唧的好一會兒,這些人還是同意了。他們都知道,如果不同意的話,那麽很有可能就是勾結張獻忠的逆賊,活不過今晚。
張獻忠撤走之後,整個安邑城門洞開,身處安邑北城門的李鑒,也進入到了城内,有些羞愧的來見劉知足。
“将軍,屬下慚愧,沒能完成将軍的任務,還請将軍責罰。”李鑒低着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
劉知足看着李鑒耷拉個頭,一臉頹廢之氣。想想往日,李鑒一臉傲氣的樣子,與今日形成鮮明的對比,真是世事無常。劉志足也知道,此事不能全怪李鑒,誰也沒能想到張獻忠竟然如此謹慎,要真追查下來,恐怕還要歸罪于自己,畢竟這個計策是自己最後拍闆決定的,想到這,劉知足歎了口氣,安慰道。
“罷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說此事也不全怪你,這本來就是不确定的事,此事沒成,罪不在你。你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希望你日後好好利用你的才華來洗刷這次屈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