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幾個家丁走進大帳,抓住城内的使者拖着就要往外走。
這個時候也不能怪張道浚懷疑他别有目的。張道浚剛剛大敗,全軍士氣低落,正商量着撤兵,換句話說就是正要準備跑路。結果這個時候城内派人來說要投降,任誰都會覺得這是個計策,要拖住他們,然後裏應外合将其全殲。
那城内使者顯然是個有種的,被官兵拖着就要剁了的時候,仍然能夠保持鎮定,語速稍稍有些加快道:“哈哈哈,可笑至極,可笑至極啊。一個堂堂遊擊将軍盡然被裴小二一介流寇吓得驚惶失措一蹶不振,着實有些可笑。”
“你說什麽?”張道浚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緩慢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我笑你膽小如鼠,被裴小二一仗打的秋風鶴唳草木皆兵,着實無能至極”那使者被兩個家丁壓着跪倒地上,但臉上的表情卻就像他才是這個大營中的王者,正輕蔑的嘲笑這衆人。
“氣煞老子了,老子砍了你。”那名姓常的紅臉漢子,平日裏顯得脾氣暴躁,當聽得此人竟然侮辱自己上官,頓時表現得怒不可遏,一張紅臉當即就由紅轉黑,上前就要給使者一刀。
然而當他的長刀要砍向那使者的時候,卻仍然沒有人上前阻攔,那姓張的竟然還在一旁津津有味得看熱鬧。這些讓他有些下不來台了,直接砍了這人吧,萬一耽誤上官大事,那上官估計會弄死他。
但要是不砍,已經表現的這樣了,自己着實下不來台,他隻是想通過這樣想上官表達忠心罷了,咋就這麽難?
正在那紅臉的常姓漢子進退兩難之際,一道聲音傳來,仿若天音一樣,将正在進退兩難的他解救下來,“好了,把他放了吧。”
正是張道浚。經過那使者剛剛的辱罵,着實将他罵醒了,他發現自己竟然因爲這一仗就被那城外的裴小二吓破了膽,導緻進退失據手足無措起來,不過他已經回過味來,不過是自己一時大意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優勢仍然在我。
聽到張道浚的話,那紅臉漢子連連稱是,退回原位。一旁那個姓張的竟然還朝着他賤笑起來,邊笑還邊斜眼看了一下使者,示意,你接着上啊!嘿嘿。
鬧劇結束,張道浚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失衡的心理,恢複了往日裏戰無不勝的狀态,看着那使者道:“說說投降的原因。”
那使者暗中也是松了一口氣,說是不怕死那是騙人的,好死還不如賴活着,抓住機會道“我們掌盤子坐地虎,由于受了嚴重的箭傷,今夜就将一命嗚呼。我們師爺臨危受命将在今晚成爲新的掌盤子。”
恢複理智張道浚何等聰明,聽其言就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什麽今夜就一命嗚呼?沒有人能将死亡的時間算的這麽準,除非是有人可以爲之。而幹這件事的人看來就是那個所謂的師爺了。
“哦?這麽說是你們師爺想要诏安投降了?”張道浚問。
“是的,我們師爺讀書人出身,飽讀聖賢書,對朝廷對陛下都是忠肝義膽一片赤誠。當初要不是坐地虎脅迫,我家師爺能靠着舉人也說不定。
以前坐地虎掌權,我家師爺隻能将這份忠心藏在心裏,不過現在坐地虎要死了,我家師爺也有機會重新回到朝廷,爲大明效力。故而想要投降官府,想要官府能夠赦免我家師爺,允許我家師爺能有機會爲朝廷效死。”
一番話,将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對朝廷忠心耿耿的讀書人形象描繪的淋漓精緻,聽着無不落淚贊歎惋惜。
張道浚仿佛也被師爺的這份赤膽忠心所感動,動情道:“好好好,若天下人都如同貴師爺一般對朝廷對陛下瀝膽披肝竭誠盡忠,這天下何愁不定?流寇何愁不滅?”
怅恨良久。
“不知貴師爺,投降以後想要居于何職?”張道浚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其實每個人都有一個價格,隻是有些人價格高有些人價格低罷了。如果一個人不順從與你,并不是他對你有多恨之類的,而是因爲你給的價格不夠。張道浚此言也是看看師爺的要價,他出不出得起。
“我家師爺淡泊名利,不敢奢求太甚,要是能夠赦免其罪行,準許我家師爺能夠參加崇祯七年的科舉,我家師爺必會感恩戴德銘記不忘”
“哈哈,這有何難?等我上奏朝廷,陳說利弊,想當今陛下之英明,必會讓貴師爺得償所願。”張道浚大笑,拍着胸脯保證道。
“如此,就多謝大人”那使者顯得也很開心,使命完成了,回去怎麽着也會有豐厚的賞賜。
一時之間,滿座皆喜,氣氛融融。
張道浚微笑着,宛如不經意間問出了一個小小的問題,“我該怎麽相信你呢?”
那使者驟聽此言,心中一驚,喜悅的心态一掃而盡。他明白,這句話要是回答不好,不僅前面所有言語都不作數,自己的小命怕也會丢在此地,稍稍斟酌一番,小心地回答。
“今夜子時,以坐地虎首級送至貴營,以作爲擔保。同時我軍城門大開,以迎将軍。不知将軍以爲如何。”
“好!”張道浚拍案而起,大笑道:“那就這麽定了,隻要今夜子時,我在大營看到坐地虎的腦袋,我就相信貴師爺是真心投靠朝廷接收诏安的,如此我方才會派兵接受聞喜縣。
如若看不到坐地虎的人頭,那就休怪我無情,我必會率軍返回太原,拼的被朝廷處罰也會讓朝廷再派大軍,讓貴軍付出代價。”
“将軍放心,小人雖位卑,但代表着我家師爺必會說道做到,必不會讓将軍失望。”那使者拍着胸脯保證到。
“好,既然如此,那就請貴使先行返回吧,等今夜子時就見分曉”張道浚微笑着,擺出一個送客的手勢。
“小人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