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幫許嬷嬷往外擡浴桶的凝涵道,“回小姐的話,剛過了戌時。”
範清遙記得,外祖送和碩郡王走的時候,不過是剛剛到戌時才對。
外祖那個人看着五大三粗是武将出身,但其實心思并非粗糙,走的時候清川世子明顯已經困了,外祖絕不會繼續去和碩郡王府小坐的。
如此想着,範清遙起身就是朝着前院走了去,不想剛進了院子,就是看見外祖母在荷嬷嬷的攙扶下正往外走。
範清遙瞧着外祖母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才對了,外祖确實還沒有回來,“我陪着外祖母起去門口瞧瞧,順便讓範昭帶着人往去義父府上的路迎迎外祖。”
陶玉賢點了點頭,帶着範清遙一同往府門口走了去。
正是在安排守夜的範昭,瞧見老夫人跟小姐一并來了,忙走過來道,“屬下瞧着老爺還不曾回來,已是派人去必經之路上迎着了……”
話還沒等說完呢,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就是從巷子的盡頭驚響而起。
範昭聽聞見聲音,趕緊拿過燈籠往前面照了照,結果就是看見剛剛派出去的幾名護院正扛着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往回跑。
随着護院們快速靠近,範清遙下意識地就是攙扶緊了外祖母的手臂。
外祖父出事了!
同樣看清楚情況的陶玉賢身子一晃,好在範清遙那邊已經及時攙扶住了,這才沒有摔倒在地上,眼看着滿身是血
的花耀庭被護院扛了回來,連忙吩咐着,“快送去前院!荷嬷嬷,趕緊命人燒熱水!”
範清遙這邊也是趕緊讓人去自己的院子裏面傳話,把自己的藥箱子送去前院。
随着重傷昏迷的花耀庭被擡去了前院,府邸裏面所有的人都是給驚動了起來,再是一打聽老爺竟然受傷了,連忙紛紛往前院跑過了來。
很快,所有人就是都聚集在了前院。
範清遙攙扶着外祖母進了裏屋,外祖已是被人放在了軟榻上,燭光的照耀下,渾身上下哪哪都是血,完全分不出來究竟是哪裏受了傷。
範清遙連忙走過去按在了外祖的手腕上,半晌才是道,“脈象還算平穩。”
脈象平穩,就是沒有傷及根本。
陶玉賢深呼吸一口氣,動手解開花耀庭身上的衣衫,裏外三層早就是被鮮血給染透了,再是看那身上的刀疤,大大小小竟是幾十處!
其中最深的一處就在心口正下方的位置,若是再往上偏一點,隻怕……
範清遙看得瞳孔一顫,這分明是下了死手。
隻是現在并非說話的時候,範清遙趁着外祖母給祖父縫合傷口的時候,掏出銀針鎖住血脈止住鮮血後,然後從藥箱子裏拿出保命的保險子,讓祖父含在了口中。
等祖孫倆一切都是忙完了,早就是一個時辰以後了。
範清遙見外祖母坐在祖父的身邊靜默不語,便是先行出了裏屋來到了正廳,看着衆人道,“外祖已經無礙
了,但還要仔細修養一陣子,眼下外祖還在昏迷着,舅娘們還是先早些回去歇着,别都弄垮了自己的身體才是。”
各房的兒媳婦們聽了這話,也知道她們在這裏幫不上什麽忙,倒是不如養精蓄銳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再是來幫着婆婆守着前院。
暮煙臨走前,憂心地看向三姐姐,她不是不相信三姐姐的醫術,她隻是有些不放心祖父的傷勢。
範清遙看着暮煙淡淡一笑,“回去吧,沒事的。”
花豐甯一直等暮煙走了後,才是走到範清遙的身邊道,“祖父這邊你先陪着祖母照看着,我去和碩郡王府看看那邊的情況如何。”
範清遙剛剛隻顧着外祖的傷勢,聽聞哥哥的話才是點頭道,“好,哥哥路上小心。”
花豐甯摸了摸範清遙的發窩,“放心,我回來後便來給你報平安。”
範清遙目送着哥哥離開了前院後,又是親自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從庫房裏面拿出了幾樣藥材,親自拿到了廚房裏面煎熬好後,才是倒入碗中回到了前院。
裏屋内,陶玉賢靠坐在軟榻邊閉着眼睛,雙手始終握着花耀庭的左手。
聽聞見腳步聲,陶玉賢驚醒睜開,在看見是範清遙時,才又放松了下來,範清遙将手中的藥碗遞了過去,“敗火安神的,外祖母就是再不想喝也要喝下去,若把您的身子都是熬壞了,外祖醒來後怕又是要心疼了。”
陶玉賢知道小清遙是個貼心
的,但現在的他實在是笑不出,端着藥碗一口一口地抿着,連湯藥的苦澀都是察覺不出了。
“外祖母可知,最近外祖可有和誰結怨?”範清遙輕聲詢問着。
陶玉賢搖了搖頭,“十五鬧出了事情後,主城倒是太平的很,再加上十五一事皇上交給了兵馬司查辦,别說是你外祖,就是和碩郡王也在一直當閑人。”
範清遙明白外祖母的意思,既都是成了閑人,又哪裏會跟人結仇,可是外祖身上的傷口卻是處處力道狠辣,明顯就是沒打算給外祖留活路啊。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的咳嗽聲忽然響起。
範清遙跟陶玉賢同時朝着軟榻上望去,就見花耀庭的眼皮動了動,随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在看向四周時有一瞬間失神,好在在看見範清遙跟陶玉賢時,又重新聚攏了光芒。
花耀庭動了動唇,沙啞着詢問道,“和碩郡王如何……咳咳咳……”
範清遙輕聲回着,“外祖别擔心,哥哥已經去了義父那邊,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花耀庭看了看範清遙,想要點點頭,卻發現自己現在哪哪都動彈不得。
陶玉賢看着這樣子的夫君,眼睛就是陣陣發紅,“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多久的功夫就弄成這個樣子,究竟出了什麽事啊?”
花耀庭頗爲無奈地看了一眼夫人,“估計是和碩郡王不知招惹了誰吧,那些人蒙着面,出手卻是
個頂個的很,都是沖着和碩郡王妃和清川世子去的。”
陶玉賢一驚,“和碩郡王妃和小世子沒事吧?”
花耀庭搖了搖頭,當時要不是護着她們母女,他也不會受傷,就是不知道和碩郡王那邊現在情況如何了,他昏過去之前瞧見和碩郡王那邊也是見紅了。
陶玉賢聽着這話,也是不好在深問下去什麽,畢竟此事跟花家無關。
花耀庭躺着躺着,忽然就是張羅着餓了起來,陶玉賢正想着讓許嬷嬷去做一碗湯,花耀庭卻趁着受傷加要求,非要喝糖水蛋。
陶玉賢,“……”
就沒見過誰受傷胃口還怎麽好的!
範清遙笑着道,“外祖母放心去就是,這裏交給我看着。”
陶玉賢隻能無奈起身,朝着門外走了去。
範清遙一直目送着外祖母出了門,待回頭再次看向外祖時,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的幹幹淨淨,“外祖,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