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跟百裏鳳鳴一起用晚膳的範清遙聽聞見此消息,并沒有馬上回話,而是擡頭看向了多面的男子。
百裏鳳鳴如同沒有聽見一般,将一筷子的小炒肉放進了她的食盤裏,“嘗嘗看,今日的小炒肉很是滑嫩。”
範清遙仍舊看着對面的男子,“你以爲如何?”
百裏鳳鳴似笑非笑地擡起頭,睨視着她,“你想我如何?”
範清遙頗爲認真的道,“你或許可以去憐香惜玉,也可以去安撫佳人心,當然若你什麽都不做的話,就别怪我對佳人無情了。”
話是玩笑之意,但範清遙卻并非真的玩笑。
張藝藍此人固然不招人待見,但跟百裏鳳鳴兒時的情誼卻是真的。
在暮煙的事情上,無論範清遙如何折騰,百裏鳳鳴都不曾阻攔過,這便是尊重。
如今範清遙當然也同樣要給予百裏鳳鳴尊重,若他想留,她不會攆。
當然,這并不代表她在懷疑百裏鳳鳴對張藝藍的态度。
她隻是擔心百裏鳳鳴另有打算。
百裏鳳鳴卻是施施然的道,“張家二小姐去留,随你喜好。”
範清遙愣了愣。
百裏鳳鳴就算再是被皇上猜忌,其身份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
故,能讓百裏鳳鳴用尊稱的人可是不多。
不過範清遙可不覺得百裏鳳鳴這般稱呼張藝藍,真的就是尊敬。
隻怕……
他是完全忘記了張藝藍的名義啊。
範清遙實在很難想象,如果讓張藝藍知道,她一直深深愛慕着的人其實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曉得會是個怎樣的表情。
當然了,一個讓百裏鳳鳴連名字都記不住的人,範清遙也不會在費心去考慮太多,直接就是準許了張藝藍的請求,放她回了主城。
跟張藝藍鬥是一回事,但此事隻要張家不插手,範清遙便不會殃及池魚。
如今朝中動蕩不堪,别說是多一個有人,哪怕就是多一個路人,也總是要比多一個敵人來得好。
農曆六月将初,皇子們整裝待發動身回主城。
除了還在莊子裏養傷的大皇子,所在行宮的皇子妃們也同樣尾随其後。
同一時間,範清遙收到了舅舅們的來信。
信上并不曾多什麽其他,不過是來報個平安。
如今的花家男兒确實是以悍匪露面,但對于淮上的礦山不曾染指半分。
就在舅舅們送信的同時,礦山那邊又是悄悄給皇上上交了不菲的數目。
如此一來,皇上便更不會輕易派人前往淮上剿匪。
畢竟,沒有人比皇上更加不希望礦山的事情公之于衆。
範清遙知道,百裏鳳鳴于悍匪之後傳出蘇醒的消息,一來是想要往百裏榮澤的傷口上撒把鹽,但更多的卻是爲了先行穩住皇上,防止皇上暗中對淮上下手。
就算如今的舅舅們并沒有威脅到礦山,可對于皇上來說,他們的存在仍舊是一根心頭刺。
而百裏鳳鳴的蘇醒,不得不讓皇上打消了暗中對舅舅們出手的想法。
畢竟,以前淮上的一切事宜都是百裏鳳鳴在經手,如今皇上就是想要做什麽,也會先行找百裏鳳鳴商議。
說白了,就算是皇上真的想要對淮上出手,也得讓百裏鳳鳴出面背鍋。
如此一來,皇上自是等百裏鳳鳴痊愈再談此事。
範清遙點燃燭台,将舅舅們的信扔了進去。
看着一點點被火苗吞噬的書信,範清遙的心卻始終不踏實。
算起來,百裏鳳鳴蘇醒的消息應當早已傳去主城,可主城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得不說,真的是太安靜了。
如此的安靜,反倒是讓人難以安心。
骨節分明的沒手,熄滅了還在燃燒着的燭台。
随後,那手便是朝着範清遙纖細的腰身伸了過來。
再是輕輕一收,範清遙便是順勢朝着身旁的懷抱撞了去。
“在想什麽?”百裏鳳鳴微微垂眸,下巴輕輕抵在了她的頭頂上。
範清遙擡起面龐,對上他那沉如深潭的眼,輕輕地搖了搖頭,她隻是沒由來的心慌,斷不想他跟着自己一同憂心。
百裏鳳鳴倒是也不追問,隻是收緊了一些手臂,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懷裏,“睡一會吧,等用晚膳時我叫你。”
範清遙知道,這般的空想不過是白費力氣,點了點頭,靠着那溫熱的胸膛閉上了眼睛。
百裏鳳鳴摟着呼吸漸漸均勻的她,黑眸深不見底。
這段時間确實是太過安靜了,難免她會擔心。
而她的直覺也是對的,越是安靜的前兆,随之而來的必定會是狂風驟雨。
範清遙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是聽聞院子裏有響動。
睜開眼睛,屋内火光淡淡。
“醒了?”熟悉的聲音,般輕柔響起。
範清遙支撐起身體,看向身邊的百裏鳳鳴,“什麽時辰了?”
“申時二刻。”百裏鳳鳴随之起身,揉了揉發麻的手臂。
外面的響動聲還隐約可聞,範清遙下意識地朝着窗外望去,就聽聞百裏鳳鳴的聲音再次響起,“父皇派的人抵達了,剛剛到行宮外。”
範清遙聽見這個消息,倒是不怎麽驚訝。
百裏榮澤讓皇上失望了,如今對淮上束手無策的皇上想到百裏鳳鳴也不稀奇。
隻是皇上派來的人可是不好怠慢的,百裏鳳鳴還在養病可以不予召見,但她身爲太子妃還是要親自出面迎接的。
整理了下衣裳,範清遙就是走出了寝宮。
剛巧就是看見林奕正是帶着幾個人,緩緩進了院子。
範清遙瞧着這些人的穿戴,都是宮中宦官的元寶服,便是站在原地未動。
隻要不是身肩官職,哪怕就是禦前的宮人,也還無需她主動迎接示好。
幾個宮人走到太子妃面前的同時,便是紛紛跪在地上請安,“奴才給太子妃請安。”
範清遙客套而疏遠地笑着道,“幾位公公遠道而來,怕是累壞了,快起吧。”
說話的同時,更是親自從袖子裏拿出了一疊的銀票,遞給了身邊的宮女。宮女忙将銀票轉交給了幾個太監。
幾個太監可是沒想到,這太子妃看着年紀輕輕的,待人竟如此老道,一時間臉上挂着的笑容就是更多了。
領頭的太監也是主動開口道,“奴才們都是在禦前當差的,此番來行宮是給太子殿下送藥材的,皇上心心念念記挂着太子,隻盼着太子殿下能夠平安醒來啊。”
範清遙聽着這話,就是蹙起了眉。
不對的。
按照時間算,皇上必定已得知了百裏鳳鳴蘇醒的消息。
以皇上現在急切需要百裏鳳鳴的心思,肯定會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是派人告知前往行宮的宮人,絕不會讓宮人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讓百裏鳳鳴以爲皇上對自己的疏忽和漠不關心。
可瞧着面前這些宮人,好像真的還不知百裏鳳鳴醒來。
那麽問題究竟是出在了哪裏?
“不知幾位公公……”
範清遙正是想着開口試探,忽然就是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在院子口。
“我徒弟呢?我小徒弟人呢!”
範清遙循聲望去,當看見正是在少煊陪同下往這邊走來的人時,也是愣了愣。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