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書案後的皇上,範清遙規規矩矩地跪地請安,“臣女範清遙,叩見皇上。”
正是批閱奏折的永昌帝,如同完全沒聽見一樣,頭都是沒擡起一下。
範清遙倒是也不急,就這麽穩穩當當地跪在地上等待着。
對于這個高坐在龍椅上的男人,範清遙看一次便是心生憎恨一次。
明明是被西涼百姓奉爲天一般的存在,做的卻都是極盡自私的惡心事。
各國之間虎視眈眈,就連此番來訪的轸夷國都是居心叵測。
可這個男人想的并非是如何能夠讓西涼強大起來,再是不看其他實力雄厚大國的臉色,想的盡是如何能夠穩住自己手中的權勢。
她花家男兒窮其一生爲捍衛西涼國土而抛頭顱,灑熱血,可最終卻反倒是被最應該給予支持和信賴的人,發配邊疆,甚至是慘遭死在陰險的算計之中。
疑心臣子,掌控太子,縱容皇子們相互反目算計,爲的就是能夠平衡住自己手中的權勢……
這樣的人怎也配當皇上!
爲君王者,若心中無江山社稷,無心懷天下的氣魄,還談什麽萬壽無疆!
當然,範清遙就是再恨,也是要隐忍着的。
别說現在的她還無法跟這個自私至極的男人正面抗衡。
就是真的可以,現在也絕不是時候。
如今的朝廷乃至皇室,早已被這個男人攪合的面目全非,相互牽制,互相利用。
若一旦此時皇
上駕崩,整個西涼必定會亂成一鍋粥。
屆時就算百裏鳳鳴以儲君之身份登基皇位,面對手足的反目,面對朝廷的動蕩,再加上其他各國的虎視眈眈,定是要力不從心的。
所以眼下,範清遙必須要這個男人繼續活着。
好好的活着。
禦書房裏安靜的落針可聞。
不過是對于面前奏折一掃而過的永昌帝,始終都是在打量着範清遙的神色。
直到在範清遙平靜無波的臉上看不見任何,他才是忽然開口道,“朕聽聞,最近主城裏都是你跟太子的傳聞?”
範清遙明了,這是在試探她對百裏鳳鳴的态度。
“回皇上的話,臣女并不知情。”
既是根本不不上心,又怎麽會知情。
永昌帝眯了眯眼睛,“前些日子六皇子大婚,太子還與你成雙入對,周圍人的目光究竟如何,你當真一概不知?”
範清遙做足了淡然的樣子,微微昂首道,“對于太子的到來,臣女也是茫然,隻是如今既臣女已被皇上賜婚,自不好公然拒絕太子。”
既是皇上想要聽她不鍾情太子,她便是做足樣子給他看就是了。
永昌帝仔細的打量着大殿中央的範清遙,似是在斟酌着什麽。
忽然,外面就是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聽聞有小太監在外面急報,“啓禀皇上,太子殿下剛剛昏阙過去了!”
永昌帝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仍舊看着範清遙出神。
範清遙四平八穩地跪在地上
,似是外面的禀報跟自己毫無關系。
侍奉在百裏鳳鳴身邊的除了少煊和林奕之外,就隻剩下了一個廉喜。
範清遙對廉喜的印象雖不深,但聲音卻還是清楚記得的。
若當真是東宮出事,自是應由東宮的人直接禀報。
所以很明顯啊……
太子昏阙是假,試探她态度才是真。
永昌帝卻是在此時開口提議,“剛好清平郡主精通醫術,不如與朕一同前往。”
跪在地上的範清遙卻沒有起身的意思,“回皇上的話,臣女的醫術自愧不如太醫院的太醫們精湛,再者,太醫院的太醫們應當比臣女更了解太子的身體。”
這番話,做足了推脫之意。
就是連站在門外的白荼聽着這番話,都是要誤以爲清平郡主是怕沾染上是非,故而甯願眼睜睜看着太子殿下昏迷緻死了。
“清平郡主此言不錯,去傳太醫給太子看看。”
聽聞着皇上的話,範清遙真的就是隻剩下冷笑了。
百裏鳳鳴哪怕是奉旨與她秀恩愛,皇上都是擔心百裏鳳鳴會與她日久生情。
幹脆就是想出這麽個點子,既是試探了他,也好讓百裏鳳鳴知道她的冷漠,顧在心裏對她深深的厭惡。
果然不愧是自私至極的男人,滿心存着的都是馭人的手段。
門外的白荼聽着這話,趕緊替小太監答應了一聲,随後自己則是親自前往了東宮。
禦書房裏,永昌帝對範清遙的氣色倒是緩和了不少,更是讓人進來賜坐。
範清遙則是先行将準備好的銀票,恭恭敬敬地交在了皇上的面前。
永昌帝看着面前厚厚的銀票,愈發覺得讓範清遙當太子妃是明智的決定。
隻是就在範清遙看似再無防備時,永昌帝又是忽然開口問着,“朕還聽聞,那日六皇子大婚上,三皇子爲了你連禮數都不顧了?”
範清遙知道,怕是有人已經跟皇上告狀了。
不管這個人是愉貴妃也好,是百裏榮澤也罷,看皇上的表情,怕是已經認定了是她主動勾引了百裏榮澤在先。
既是如此的話。
那她倒是也有話說了。
“回皇上的話,那日遊湖,愉貴妃對臣女百般呵護,臣女本就是感激在心的,雖如今臣女已被皇上賜婚太子,自知再是跟三皇子無緣,但隻要臣女一看見三皇子,便是能夠想起曾經臣女或許會嫁與三皇子……”
說白了,要不是百裏榮澤跑到她的面前嘚瑟,她自是不會左右擺動的。
如果要是想要讓她不再跟百裏榮澤藕斷絲連,那就請愉貴妃找根狗鏈子拴好百裏榮澤的脖子。
皇上不是不想讓她跟百裏鳳鳴生出情愫麽?
範清遙索性就是順着月愉宮那邊的心思,做足對百裏榮澤餘情未了的樣子。
皇上既是想要将她嫁給百裏鳳鳴,平衡愉貴妃那邊的勢力,自是要防備着她跟百裏榮澤有什麽的。
永昌帝對範清遙的話,倒是談不上懷疑的。
說到底,範清遙就算再是聰明,也不過隻是個
待嫁的小丫頭而已。
自己兒子是什麽德行,永昌帝自己當然是清楚的很。
如今面對範清遙的爲難和無奈,永昌帝自然而然的就要懷疑百裏榮澤的動機了。
六皇子跟你本來關系就談不上有多好,人家大婚你跟着參合什麽去,還不就是爲了趁機拉攏範清遙,想要讓範清遙于暗中扶持你?
範清遙見皇上已是定下了想法,便點到即止。
本來還是想要試探範清遙的永昌帝,自也是沒了心情,扔下一句,“明日便要動身前往行宮,早些回去準備吧。”便是打發了範清遙。
而等範清遙一經出了禦書房,永昌帝就是擺駕去了月愉宮。
甄昔皇後在聽聞此消息的時候,笑的都是要前仰後合了,“百合,本宮說什麽來着,愉貴妃想要作妖,就總是要有人幫本宮膈應回去的。”
百合也是笑着道,“皇後娘娘早就是算到皇上會見清平郡主了吧?”
“這是自然啊。”到底是在一起對付了半輩子的夫妻,就是皇上一打噴嚏,她都是知道能不能噴出鼻涕的。
不過說到底,愉貴妃也是要自認倒黴的。
誰叫愉貴妃的兒媳就是沒有自己的兒媳聰明能幹呢。
光是整日想着門當戶對頂個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