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所有底線都來自她,隻要她與自己并肩而站,他便所向披靡。
四目相對,範清遙被那雙熾熱的黑眸看得滾燙了面龐。
這人還真的是不得了了,在舅舅們面前也敢這般放肆。
花家男兒一心被太子的舉動所震撼,倒是未曾注意百裏鳳鳴的小動作。
花家男兒本來還想着要如何試探太子,結果現在人家反倒是真金白銀,一顆赤子之心地擺在了面前,若他們再是步步緊逼,未免太過小人之心了。
戰場上殺出來的漢子,有的便是滿腔熱血,一腔熱忱,既太子殿下願對他們将心比心,他們自是不能讓太子殿下失望而歸。
很快,花家男兒便就着此次練兵的事情,跟百裏鳳鳴一起細細推敲,仔細商榷下來後,卻發現想要私自練兵,地上所堆的那些東西遠遠隻夠前期的開銷。
朝廷養病用的是官稅,可是他們若想囤兵所有開銷便都壓在了自己的頭上。
“銀子的事情舅舅們無需擔憂。”範清遙既是能填充得起西涼的軍饷,便是就能夠養活得起自家的将士。
花家男兒愣了愣。
他們的外甥女兒都是這麽有錢的嗎?
笑顔仔細解釋着,“二妹名下的青囊齋受主城所有夫人小姐追捧,其每個月所收入賬房的銀子便有百萬兩之多。”
花家男兒都是驚呆了,下意識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花豐甯。
花豐甯倒是從蘇家少爺口中知道自家
的妹妹有産業,卻并不知道青囊齋的收入竟是如此客觀的。
如今面對父親以及叔伯們驚愣的目光,他也同樣驚訝的回不過神。
别問他,他也是才剛知道的說。
“光是一個青囊齋自是不夠,好在我提前已是看重了其他城池的幾家鋪子,現在的達官貴人注重養生,無論是吃喝穿戴,隻要牽扯到養生之術,便會受人追捧,好在我其他不懂,醫術倒是精通,等到此番回到主城後,我便速速将此事定下來。”
範清遙說的含蓄,可其強大的自信,卻是絕不容忽視的。
花家男兒對醫術二字并不陌生,可卻從不曾知道學醫竟如此賺錢,看着自家小清遙那刻在骨子裏的驕傲與實力,雖未曾說明,卻是發自内心地驕傲着。
天色不早,百裏鳳鳴需回到礦山那邊議事。
想要将花家少将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插進去,還需很多事情要去鋪墊。
花家男兒起身相送,範清遙跟随在後。
遙遙看着百裏鳳鳴坐上馬車,笑顔忍不住小聲道,“太子殿下當真是一表人才。”
無論是樣貌還是談吐,都堪稱人中龍鳳。
花豐甯擡手敲在了笑顔的腦門上,“想什麽呢,那可是未來西涼的君王。”
笑顔吐了吐舌頭,她可是沒覺得太子殿下那麽高高在上,想當初遇到突襲的時候,正是這位太子殿下擋在了自家二妹的身前。
花家人難得的相聚,待送走了太子後,花豐甯特意去附
近的淮上城買來了酒肉,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圍在圓桌旁隻談閑話不聊國事。
唯獨那孩童郁悶至極地坐在一旁,一張小嘴撅得老高。
花豐甯好奇地湊過去,“小孩子家家的,哪裏來的這麽多愁事?”
孩童認真地想了想,才是開口道,“我身爲一個男子漢,總是不好一直跟在媳婦兒身邊混日子。”
花豐甯,“……”
你小子占我妹妹的便宜還沒完了是吧?
孩童似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就是起身走到了圓桌旁,鄭重其事地跪在了花家男兒的面前。
花家老四花塢一把将身邊的小清遙擋在了自己的身後,滿眼防備。
怎麽着,難道還真想求親?
孩童卻跪在地上仰頭道,“我想學本事,我想要留下來。”
花家老三花逸笑吟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豆丁,“留下來學本事可是很苦的。”
呃……
孩童撓了撓頭,以前在彭城的時候,他就是聽說過花家男兒,也知道花家男兒五歲就是要進軍營的,雖然現在的他已經十歲了,老了一點,但應該還不算太晚吧。
花家老二花君起身将那孩童拎了起來,仔細地打量了半晌,才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氣勢雖弱了一些,骨骼倒是不錯,是個可塑之才,喂小鬼,你可是想好了,一旦留下來不管多苦都不能哭鼻子的。”
孩童慎重地點了點頭。
再苦,也沒有被情敵比下去的滋味苦。
他的情敵實在是站得太高了,若是
自己再不努力些,豈不是要被比成渣滓?
花家老大花顧轉眼看向範清遙,“小清遙,你的意思呢?”
範清遙本也沒打算一直将孩童帶在身邊的,如今他既是自己願意留下,自是好事,“不破不立,有力争上遊的心思當然是極好的,大舅舅不嫌棄就好。”
嫌棄兩個字,範清遙咬得極其重。
花家老大花顧自是聽得出其中含義,不過卻未曾過多表露,隻是看着那孩童開口詢問着,“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沒有名字……”
窮苦人家的孩子,未到成年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是沒有的。
花家老大花顧思慮片刻,“那就跟着我們姓花吧,以後你就叫花嚴朗可好?”
孩童愣了愣,他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有了一個像樣的名字,眼眶紅紅的,鼻頭也是紅紅的,“嗯,以後我就叫花嚴朗!”
花豐甯将花嚴朗從地上拉了起來,笑容真摯,“以後我便是有弟弟了。”
花嚴朗很是不甘心地被花豐甯摸着自己的小腦袋,哦……其實他不想當弟弟的,他是想要當妹夫的……不過他的情敵實在是太強悍了,他就先謙虛一些的當個弟弟,以後再往妹夫的位置上爬吧。
酒過三巡,花家男兒都是喝了不少的酒,連笑顔和範清遙都是被灌了幾杯。
夜色愈發深了下去,花家男兒擔心小清遙連累趕路身體吃不消,便是讓範清遙早早去隔壁的院子先行休息。
本來花豐甯是
想要送妹妹的,卻被自己的老爹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花豐甯,“……”
鄉下的天氣空氣清晰,月色也遠要比主城明亮的多。
範清遙跟随着大舅舅往隔壁的院子走去,心裏已是做好了被質問,甚至是責怪的準備,不管淩娓和芯滢如何,到底是大舅的妻子和女兒。
“你大舅娘的事情,我已是聽你大哥說了。”夜色的靜谧中,花家老大花顧的聲音愈顯沉重。
範清遙停下腳步,攏着裙子跪在了大舅舅的面前,“請大舅舅責罵。”
花家老大花顧微微垂眸,負手而立,“既知道我會責罵,爲何還要做的如此決絕?難道就因爲你大舅娘藏着一些私心,她便是就罪該萬死麽?”
“人活在世上,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祖父有,舅舅們有,就連我也是有的,但私心可有,卻并非是傷害家人的因由,隻要我在花家一日,便絕不準許有任何人傷害我的家人。”
就是她自己也不行!
正是如此,範清遙才會磕磕絆絆地走到今日。
這是她的債,更是她的救贖。
“如此說來,你根本不知悔改?”花家老大花顧的聲音愈發沉重。
“小清遙不覺有錯,但願憑大舅舅責罰。”
她知道,她對淩娓母女的狠絕,不亞于在大舅舅的心口上戳刀子,可就算再重來一次,她仍舊會選擇将淩娓母女攆出家門。
大舅舅的怒火,她願意以任何方式去償還去熄滅。
但她絕不能眼
睜睜地看着有人踩着花家人,爲自己謀取私利。
家人,是她的底線。
花家老大花顧滿目怒火地看着面前的範清遙,猛然擡起了自己的手臂,“我随着花家男兒在外抵抗鮮卑,你卻在主城将我妻女趕出家門!你不顧長幼尊卑!不顧我的感受……”
範清遙跪在地上,虛心地閉上了眼睛。
既她敢做便是就敢承擔。
所以今日,無論是怎樣的怒火,她都願意甘心承受。
隻要大舅舅能夠消氣就好。
花家老大花顧的眼睛,在夜色下陣陣發紅,就連原本那沉重的語氣,都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可正是如此,你保護了原本就隻零破碎的花家,守住了花家最後的榮譽。”
那高高舉起在半空之中的手臂,終是朝着範清遙落了下去。
但卻并非毆打,而是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