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站在角落裏的芯滢看着那一張張白如紙的臉,眼中滿是冰冷的震驚。
好半晌,她才是一把扯住了自己娘親的手腕,“父親真的死了?若是當真如此的話,我又要怎麽辦?我可是還沒出嫁呢,大戶人家哪個不是門第森嚴,誰又是能找一個沒爹的當正夫人!”
芯滢哭了,卻并非是因爲自己的父親。
大兒媳淩娓看着對自己父親死毫不在意的女兒,心裏也是如同被蜂子蟄了一下。
可是仔細一想,她又是覺得這才是她的女兒,能夠在第一時間冷靜的爲自己考慮,如此才不枉費她平時的教導。
“以後你就是這花家的長嫡女了,就算沒爹也是沒人能夠輕視了你的。”大兒媳淩娓安撫着女兒。
芯滢惡狠狠地罵着,“有範清遙那個小賤蹄子在,怎麽可能讓我出頭。”
大兒媳淩娓就是攥緊了女兒的手,壓低聲音道,“放心吧,娘親有辦法讓範清遙那個賤人滾出花家,你就等着這花家慢慢落回到咱們手上吧。”
芯滢震驚地看着娘親,見娘親并非是打诳語這才是由震驚變爲了激動。
想着花家人那些對範清遙的尊敬很快就要落到她的頭上,想着主城裏百姓們提起範清遙時的稱贊之色也會成爲她的,她就是興奮的手腳都冒出了汗。
馬上……
這些東西就都是她的了!
西郊府邸的正廳裏。
花家的女
眷們仍舊哭聲不止,在如此悲痛之中,誰又是能在乎得了自己的禮數?
範清遙看着舅娘們那一雙雙哭紅了的眼睛,心如刀絞,可這個時候她若是也跟着一起胡鬧,那花家真的就要淪爲都城笑柄了。
有多少人等着看花家的笑話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有她在一日,花家便絕不能如了那些人所願。
才剛還是坐在椅子上痛哭不止的三兒媳沛涵,猛地就是起身朝着門外走去。
天谕吓得趕緊就是喊道,“娘親,你要做什麽去?”
三兒媳沛涵咬了咬牙關就是道,“我花家男兒怎麽說死就死了,我現在就去宮門前敲響聞登鼓,我要讓皇上給咱們花家一個交代!”
天谕看着如此極端的娘親,急的眼淚都是要流出來了,到了嘴邊的話幾乎就是快要脫口而出,卻在關鍵時候她還是閉緊了嘴巴看向了三姐的方向。
範清遙看着與自己擦身而過的三舅娘,不曾回頭地道,“就算敲響了聞登鼓之後呢?三舅娘還想做什麽?”
三兒媳沛涵怒紅着一雙眼睛,滿腹委屈的聲音充滿着沙啞,“若非不是皇上讓花家的男兒們戴罪立功,花家男兒怎麽可能前往懷上一去不回?可說是戴罪立功,我們花家的男兒究竟又是何錯之有?”
四兒媳雅芙被三嫂的情緒所感染,也是站了起來,“沒錯,我們要讓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我花家男兒死的冤!我們要給花家的男兒讨回一個公
道!”
範清遙聽着這番言辭,忽然就是笑了。
涼薄而又諷刺的笑着。
“就算敲響聞登鼓,就算皇上真的接見了你們,你們就确定真的能夠在皇上的面前要回一個所謂的公道?你們難道忘記花家現在變成這樣究竟是拜誰所賜了?跟皇家要公道?但你們可又知道皇家根本沒有公道可言!”
皇家是何種的自私而又陰暗,沒有人比她再是清楚。
四兒媳雅芙驚愕呆愣,看着範清遙那雙充血的眼睛,連話都是說不出來了。
三兒媳沛涵絕望地閉上眼睛,涕淚橫流,“難道我們真的就要忍下這口氣不成?”
範清遙上前幾步,握住了兩個舅娘那因爲憤怒而攥緊的手,“舅舅們的事,我以我的性命發誓定是會給舅娘們一個滿意的交代,花家的公道自會有被讨回的那日,但是現在,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這番話若是其他人說,三兒媳沛涵和四兒媳雅芙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可是小清遙……
她們根本沒有理由去質疑去否定。
雖然心中仍舊是憤怒難平,可那順着手心緩緩傳遞到她們身體的溫度,卻終是撫平了她們的悲憤和委屈。
範清遙擡眼掃視過屋子裏的衆人,才是冷靜平穩地道,“哭也哭過了,喊也是喊過了,現在外面還站着一群等着看花家熱鬧的人,現在并非是一蹶不振的時候,難道舅娘們真的想要花家的悲痛成爲别人茶餘飯後的笑談
不成?”
三兒媳沛涵和四兒媳雅芙隻覺得範清遙那沉穩的話語聲聲入耳,句句灼心,明明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卻總是能夠給人以足夠的依賴和信任。
三兒媳沛涵堅定了目光,“小清遙你想如何做直接吩咐就是。”
四兒媳雅芙也是含淚點頭,“小清遙你放心,沒人能看了花家的笑話。”
暮煙和天谕雙雙走了過來,“三姐你想怎麽辦?”
笑顔也是擦幹了臉上的淚光,“三妹算我一個。”
忽然,又是有趔趄的腳步聲響起在了門外。
隻見剛剛蘇醒的二兒媳春月正是扶着門框氣喘籲籲地道,“也算我一個。”
範清遙看着齊心協力的衆人,壓下眼中的酸楚,“一會舅舅們的衣冠冢就是會抵達主城門,咱們必須速速做準備。”
範清遙說着,又是慎重叮囑道,“栉風沐雨,砥砺前行,三思而後行,切記不可沖動行事。”
西涼有規,爲防止民心大亂,戰死英魂不可于家中安置。
所以等舅舅們的衣冠冢回來後,隻能在花家停置幾個時辰,等家裏面的人上完香後便是要埋葬進祖墳之中了。
那個人既如此催促大軍歸來,定是不會如此輕易就放過花家。
所以此番她必須要繃緊神經,絕不能出任何的差錯。
一刻鍾後,西郊府邸大門敞開,其内的院子裏已搭好了簡易的靈棚。
暮煙和天谕正是帶着丫鬟們擺設靈棚内的布置,笑顔則是親自帶着小厮們出
門買紙錢,再是看花家的其他女眷們,都是已經換上了粗布麻衣,雖神色仍舊頹然,但都是沉穩地處理着自己手頭上的事宜。
不過是短短一刻鍾,原本大亂的花家就是已然井井有條!
那些原本正是坐在馬車裏還等着看熱鬧的其他人,既震驚又失望。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得到花家的大門不過一合一開就是這般的天壤之别了!
這花家究竟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
茶都是喝沒了一壺的瑞王妃,氣的連手中的茶盞都是給砸了。
花月憐見此,則是輕聲吩咐着身邊的婢女,“瑞王妃怎如此的不小心,快去再給瑞王妃拿個新茶盞過來,瑞王妃遠道而來,自是要讓瑞王妃喝個盡興的才是。”
瑞王妃,“……”
喝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