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灼心。
吞其心,融其骨,剜其肉……
隻需指甲蓋大小便是能夠讓人瞬間灰飛煙滅。
這種毒範昭以前隻是在江湖之中聽聞過一二,卻未曾想到他不但有生之年親眼見到了這蝕骨灼心的威力!
西涼的皇帝一直忌憚着花家男兒,卻不知真正可怕的是一直那個站在他眼皮子底下,卻是讓他永遠都無所防備的那個小小女兒。
範昭站在血腥彌漫的屋子裏穩住自己的呼吸,随即翻窗而出。
主子交給他的第一件事已經辦妥,現在最主要的是要回去給花家男兒報信。
如此想着,範昭連自己的傷勢都是顧不得,更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西涼主營地裏。
花家幾個男兒剛剛商議完明日的對策,就是見範昭渾身是血的沖進了主營帳。
幾個花家男兒趕緊上前攙扶住範昭。
“趕緊去把天谕喊過來!”花家老三花逸就是對花家老四花塢道。
花家老四花塢點了點頭,擡步就是往外走。
花家老大花顧趕緊将人攙扶道了床榻上,“怎傷的如此重?”
花家老二花君用軟帕捂着範昭心口的傷勢,也是關心道,“無需擔心,天谕的醫術也是不錯的,放心,既你是小清遙的人,我們自是不會把你暴露出來的。”
範昭看着在自己面前忙活着的幾個花家男兒,喉嚨翻滾的厲害。
難怪花家人能夠在
主城如此得勢得民心。
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道裏,花家男兒所擁有的這顆坦誠的赤子之心,乃是比稀世珍寶還要無價的存在。
拼着最後一口氣,範昭握緊花家老大花顧的手就是道,“七皇子已薨。”
花家的幾個男兒連同副将震驚地愣在原地,隻當是他們聽錯了什麽。
一刻鍾後,主營帳内的燭火仍舊通明着。
衆人個有所思地看着正被天谕包紮着傷口的範昭,均是在衡量這話的真實性。
範清遙說過,她的幾個舅舅們重情重義,卻絕非無腦莽撞之輩,若非沒有完全毫無瑕疵的理由,很難說服舅舅們相信。
再者,鮮卑既想要利用百裏駱濟要挾西涼割地,一旦知道百裏駱濟莫名被殺,定是會想出其他的對策。
所以在此之前,範昭必須要說服舅舅們完全确定百裏駱濟死亡的事實。
如此才是能夠讓舅舅們放心大膽的讨伐鮮卑,不受鮮卑詭計。
說白了,此番才是最爲艱難的一戰!
躺在床榻上的範昭拼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想着的是主子臨行前的叮囑,謹慎萬分地重複着,“以前行走江湖的時候,我便是去過鮮卑,知道鮮卑人素來狡詐,七殿下終歸是我西涼的皇子,若是活着怎能任由鮮卑人宰割,所以當鮮卑人送來條款時,我就是猜測七殿下已經遇害,隻是當時沒有證據無法明說……”
花家幾個男兒靜默着。
他們一個個背負着祖訓家訓,
自是清楚一個國家對于一個子民來說是怎樣的存在,所以無論百裏駱濟如何的爲難他們,他們都是堅定地相信着百裏駱濟絕對不會因爲一己私利而背叛國家。
範昭忍痛咳嗽了幾聲,頓了頓又道,“所以我隻能獨自前往混入淮上主城,親眼看見被困在水牢之中的人是存活的副将并非七皇子,更是在前往淮上主城内一家名爲淮上居的客棧之中,看見了被鮮卑秘密殺害更帶走焚屍的七殿下。”
以上這些話,看似是範昭發自肺腑之言,實則全是範清遙信中所交代。
暗自捏緊雙手的範昭手心都是溢出了汗的。
旁人不知道,但他心裏清楚,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
更是遠在主城的主子跟在場一衆花家男兒打得心理戰!
花家男兒仔細思量着範昭的話,确實是一點的倪端都是難以發現。
畢竟跟鮮卑打了這麽多年交道的他們很清楚鮮卑的卑鄙。
如此,花家男兒眼中的狐疑總算是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花家老三花逸當先開口道,“既七殿下已薨,我們便沒有任何的顧及了。”
花家老大花顧卻道,“此消息既鮮卑極力隐藏,我們明日便權當七殿下還活着,一切的計劃不變,我仍舊會前往淮上主城與鮮卑談判。”
花家老四花塢點了點頭,“大哥放心,我們定是會以最快的速度潛伏進淮上主城。”
躺在床榻上的範昭,緊握着的手總算是松開了。
看
着花家男兒那眼中閃爍着的仇恨和堅定,他知道這一戰是他家的主子赢了。
他家的主子僅憑短短的兩句話,就是先給七皇子叩上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帽子,後又是點名道破鮮卑的卑鄙。
完全說進花家男兒心坎裏的話,根本不容花家男兒不信。
“是三姐對不對?”天谕的聲音,忽然就是響起在了耳邊。
範昭驚訝回頭,就是看見正在給自己包紮着傷口的天谕,借機埋頭在他的耳邊輕聲詢問着,“是三姐讓你殺了七皇子對不對?”
天谕不了解鮮卑人,但是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她卻愈發了解三姐的手段了。
範昭看着天谕那雙清透的眼睛,就是輕輕地扯了扯唇,“四小姐真的是長大了,如此才不辜負了主子的一番栽培和教……”
話還沒說完,範昭就是昏了過去。
天谕看着範昭那張慘白的臉,強忍着不讓自己發出喜極而泣的哭聲。
果然是三姐!
又或許……
也隻有三姐才會有如此殺伐果斷的手段。
主營帳外,正是隐藏在暗處的林奕正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滴媽!
他聽見了什麽?
“這事兒你怎麽看?”林奕驚訝之餘還不忘看了一眼身邊的少煊。
少煊,“……”
人都是死了,他怎麽看還重要?
皇權在前,皇子們背地裏互相厮殺屢見不鮮,更是皇家習以爲常的事情。
不過皇子殺皇子倒是說得過去,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敢對一個皇子刀
劍相向……
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
更過分的是!
兩個人之間還隔着十萬八千裏。
一想到自己曾經對清瑤小姐的輕視,林奕就覺得自己的後脊椎飕飕冒涼風。
少煊拍了拍林奕的肩膀,起身道,“你慢慢哆嗦着,我先回去給殿下報信。”
林奕,“……”
說句安慰人的話能死不?
時至三更,淮上主城内也是安靜了下去。
婁乾卻是坐在自己的房間裏,興奮的久久難以入睡。
對于鮮卑來說,花家的存在就是他們永遠都無法戰勝的存在。
父皇更是曾經揚言過,誰若是能夠戰勝西涼花家,誰便是鮮卑未來的儲君。
如此想着,婁乾的眼底就是迸濺出了一絲寒光。
因爲他沒有告訴西涼的那位七皇子,明日他早就是已經做好了栽贓陷害的準備,隻要花家人趕來,他便是會放出消息,做足表面功夫,讓所有人都以爲花家通敵叛國,隻要此消息一傳到西涼主城,西涼皇帝定不會坐視不理。
待到那時,隻怕花家的所有女眷都要被問斬。
而他,就是可以踩着花家所有人的屍骨,坐上鮮卑太子之位!
更是可以一輩子踩在花家之上,成爲鮮卑的神話!
至于花家的那些女眷是否無辜……
又與他何幹?
婁乾想着想着,竟是不知不覺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就是響起在了門外。
“報!三皇子不好了,西涼七皇子,他,他好像
是……死了!”
還沉浸在美夢之中的婁乾赫然驚醒,不敢置信地質問着,“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