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自己做沒做過,這事也不能承認。
“你在說什麽?我張獻忠怎會做那種事?”
朱慈烺握着劍,蹲了下來,默默的看着那張臉。
像,非常像。
古代的畫師不會素描,他們的畫像看起來就抽象了一些。
但古代也是有能人的,比如一些特征,就能畫的幾乎一樣。
面前的畫像,幾乎和張獻忠沒什麽差别。
不過,朱慈烺不可能因爲一張像就把兇手定爲張獻忠。
“抓起來,帶下去,帶到榆林衛。”朱慈烺道。
張獻忠聽到這裏,頓時大驚道:“帶到榆林衛?你把我帶到哪裏作甚,難道不應該帶我去京城嗎?”
這些反賊其實造反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一些事。
他們知道他們這輩子兇險異常,很有可能活不下去。
一旦被抓住,肯定是斬首的下場。
但飯都吃不下去了,不造反沒活路,造反了還能活下去,自然是要造的。
他們也設想過,如果自己被抓了是什麽模樣。
那肯定是桀骜不馴,甯死不屈,在大明最大的城市,京城,被定罪,被關押,被斬首,被傳頌千古。
這條路,才是李自成和張獻忠最想走的路。
按理流程來看,也确實如此。
可當朱慈烺說帶着他去榆林衛的時候,張獻忠懵逼了。
榆林衛那種小城市,帶他去那裏做什麽?
然而朱慈烺并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揮揮手,對方就被帶了下去。
“朱慈烺,你想作甚,你應該把我帶到京城的,把我帶到榆林衛那種小城市作甚?”
哪怕是被拉走了,張獻忠還是強調的喊道。
朱慈烺都不帶搭理他的。
沒一會兒,旁邊的一個千總出現在了營帳裏。
朱慈烺看着對方,很年輕,雖然沒自己年輕。
“你就是把張獻忠抓住的千總?”朱慈烺問道。
面前這個千總思索了一下,眉眼間掙紮了一會兒,搖搖頭道:“并非末将,是一個府兵。”
朱慈烺笑了,對千總道:“你有點意思,行,把那個府兵叫來給我,對了,你們這個後勤部隊今日全部升到天雄軍後備役,從今日起,訓練科目按照天雄軍的來。”
“是,謝謝太子殿下。”
千總屁颠屁颠的走了。
許諸冷笑道:“那小子不知道,如果他敢說是他抓的,欺瞞殿下這一條,我就能把他腦袋砍下來了。”
朱慈烺卻絲毫不在意道:“無論怎麽說,對方帶着兩千人扛着幾萬人的進攻堅持到了現在,如果冒領功績,隻能說品行不端,難成大器,以後不予升職即可,沒必要取了性命。”
“是。”許諸默默的後退了兩步,恭敬道。
沒一會,那個抓住了張獻忠的小兵就來到了營帳裏。
看到那個小兵的瞬間,朱慈烺就有了一種熟悉感。
他不知道這個熟悉感是從什麽地方出現的,可就是覺的莫名熟悉。
面前這個小兵,身高并不高。
這種身高的士兵,在這個年代并不少見。
畢竟很多人飯都吃不飽,現在這種個子長不高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不過,這個士兵的身材似乎也非常的矮小,偌大的頭盔在腦袋上,居然把整個腦袋給陷進去了。
士兵先是把自己的頭盔扒出來一點,于是,一雙眼睛看向了朱慈烺。
當兩人對視的那一刻,朱慈烺愣住了。
“你!”
朱媺娖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沖上前去。
許諸一看,頓時拔刀。
這一刻,何止是許諸,營帳裏的所有人幾乎都拔出了刀,對着朱媺娖砍去。
可是,在他們靠近朱媺娖的那一瞬間,被朱慈烺全部一人一腳給踹開了。
然後,朱慈烺張開雙手,抱住了朱媺娖。
被踹開的一衆将士們一臉懵逼,看着太子把這個小兵擁在懷裏,他們頓時覺的五雷轟頂,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幸好,下一刻,他們松了口氣。
朱慈烺把面前這個小兵的頭盔給摘了下來,頓時,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而作爲親兵統領的許諸,也很快的認出了面前的人。
“長平公主?”
“公主?”張琦朝更是詫異。
他可沒見過公主,可是即使沒見過,也知道公主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面前這個公主,穿着小兵的衣服,滿是污垢和鮮血,渾身上下散發着莫名的味道。
當然,這個味道他們也有,他們不是嫌棄。
隻是,這樣的場景和公主似乎有些不搭。
朱慈烺把朱媺娖松開,上下打量着她,打量了很久。
“偷跑出來的?”朱慈烺問道。
朱媺娖頓時低下了頭,點了點。
朱慈烺歎了口氣,想責怪她,看到她這幅模樣,突然也就不想責怪了。
這一路上,她一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從京城一路走到慶陽府的?
在明末這個時代,但凡出現一個意外,可能朱媺娖就真的沒了。
朱慈烺甚至不敢想象這種可能發生。
“行了,跟我回慶陽府。”朱慈烺道。
“哦。”說着,朱媺娖就轉身打算離開營帳。
“你去哪裏?”朱慈烺頓時有些生氣道。
“我.....去找個人。”
“不用了,你跟我說,我去給你找,你好好的在我身邊待着。”朱慈烺很少對妹妹一言堂。
可那是在皇宮裏,對于朱媺娖這樣的身份來說,隻要皇帝還是崇祯,她就必然是安全的。
但現在不是,現在是在戰場上,他必須嚴肅一點。
“皇兄,你找不到的,隻能我去找。”
從未反抗過朱慈烺的朱媺娖,輕飄飄的回了句。
“許諸。”
看着朱媺娖已經離開了營帳,朱慈烺急忙把許諸給叫上。
許諸會意跟了過去,他也很奇怪,一個公主殿下混到了軍營裏,還能和軍營裏的人打成一片?
可是,當許諸跟着朱媺娖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看着地上的屍體,他沉默了。
朱媺娖來到馬車旁,有些艱難的,把二毛子扛了起來,很沉。
但是,如果她不扛,沒人願意扛。
到時候,二毛子就隻能和其他人一樣,被就地掩埋。
到最後,可能連一個墓碑都沒有。
“公主殿下,我來吧。”許諸急忙上前道。
“不用,我承諾過他的,要帶他回家。”朱媺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