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大片軍營,一眼望不到邊,沒人知道這裏到底駐紮了多少人。
根據傳言,是十幾萬。
但這十幾萬裏,有多少能打的,有多少是來湊數的,估計也就張獻忠和李自成兩人知道。
張獻忠和李自成雖然是叛軍首領,可他們打出的旗号是和百姓們共吃苦,和将士們共患難。
哪怕是軍營裏的帳篷,都和普通士兵的一樣,沒有任何奢華的象征。
但其實,這和所謂的共患難沒有一毛錢關系。
帳篷和普通士兵的一樣,如果突然被夜襲的話,就不會被針對,敵人也不會摸到主将的位置。
摸不到主将的位置,對于張獻忠而言,就安全許多了。
而且外面看和普通士兵一樣的營帳,裏面可就不一樣了。
紅檀木的家具,上好的茶,旁邊的火爐上還煨着一盆羊肉湯。
李自成拿着那小碗,眼巴巴的看着那羊肉湯。
張獻忠屬于沒怎麽吃過苦的,從開始扯大旗那一刻,身邊就跟了很多人。
有錢有權有資源,從來沒讓自己吃過苦。
可是李自成就不一樣了,之前跟着第一代闖王高迎祥,算是過過好日子。
高迎祥被孫傳庭逮着以後,李自成就開始了苦逼的生活。
每天都有人來抓他,來驅趕他,就這樣跑了大半個大明朝,一直跑到了四川大山深處。
跑到最後,身邊隻剩十八個人。
這次被驅趕的經曆,李自成整整經曆了三年。
三年裏,吃不飽,穿不暖,一度差點餓死。
可他就是韌性強,在活生生的經曆過這些痛苦之後,帶着十八個人再次扯起了大旗,又打了回來。
這一次,李自成名震天下。
打下了洛陽,殺了福王。
如果不是朱慈烺,開封估計也是他的了。
後來,張獻忠聯系李自成,讓哥倆搞個大的,于是李自成來了。
但說到底,他還是窮,而且要面子,不然也不會有迎闖王不納糧的口号了。
李自成是真的和将士一起吃苦。
他不是沒吃過肉,有肉的話肯定分給手底下的人,自己也吃不了多少。
再看看張獻忠這個小火盆裏,滿滿的一大鍋羊肉,雖然沒什麽滋味,隻是放了鹽巴,但就是很讓人有食欲。
“盛啊,愣着幹啥。”張獻忠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李自成嘿嘿一笑,上前拿起了碗,小心翼翼的盛了一大塊肉,吃了起來。
張獻忠似乎是吃飽了,把碗放在桌子上,歎了口氣道:“我們還有的吃,可我們的将士沒得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羊肉燙嘴,李自成有些遺憾的把嘴裏的肉吐了出來,吸溜一下道:“是啊,慶陽府被攻占了,我們的糧草全沒了。”
“闖王可有辦法。”張獻忠望着李自成,問道。
“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把慶陽府給打下來。”李自成道。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一個方式。
他們也必須把慶陽府給打下來,如果慶陽府下不來的話,他們這麽多人别說打仗了,肚子都填不飽。
張獻忠閉着眼睛,沉吟着。
李自成看着碗裏的肉,似乎是吹涼了,于是吃了一口。
說好吃真的算不上,除了鹽巴以外沒有任何的味道,而且腥膻很重。
可即使如此,李自成也吃的非常滿足。
上次吃肉,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突然,張獻忠睜開了眼睛,道:“走,去把慶陽府打回來,活捉大明太子,一定要讓天下人知道,大明氣數已盡!”
張獻忠是一個急脾氣,行事利落,說幹就幹。
沒一會兒,十幾萬人的營帳就已經拆除了。
讓所有的士兵開始自己做幹糧,幹糧做好就直接上路。
......
而在西安府裏的左良玉聽到張獻忠他們有離開的迹象之後,重重的松了口氣。
“能知道他們爲什麽離開嗎?”左良玉看向旁邊的賀人龍,詫異的問道。
賀人龍摸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後道:“他們應該是返回攻打慶陽府。”
“這麽說,暫時不會對我們出手了?”
“應該是,可是,如果慶陽府被打下來,他們還是會來進攻我們的,要不,我們派人和太子接觸一下,這種情況應該怎麽做?”賀人龍提議道。
“不用,先等等。”左良玉直接拒絕。
賀人龍詫異的看向左良玉,他不知道左良玉在想些什麽,但他知道,此刻的左良玉很危險。
于是,賀人龍閉上嘴巴,一句話也沒說。
......
太子攻下慶陽府,整個京城的人都在驚訝。
範複粹一夥人滿臉呆滞,因爲沒多久,太子那邊的戰損出來了。
天雄軍一萬人,之前在榆林衛和延安府損失的人手已經被補齊,所以還是一萬人。
攻打慶陽府的時候,受傷一千餘人,死亡二百多人,而且大多數都是炮擊緻死。
在短兵交接的過程中,天雄軍幾乎沒傷亡。
十比一,這是一個略微比較正常的戰損。
可是,天雄軍是攻城的一方.....
攻城還能把傷亡控制在總人數的十分之一,朱慈烺再次被吹捧上了天。
因爲這個事情,京城熱鬧了好一陣子。
這幾年幾乎傳來的都是壞消息,自從朱慈烺橫空出世,傳來的幾乎都是好消息。
這讓大家覺的,大明真的有救了。
可是沒一會兒,又有消息傳來。
張獻忠和李自成放棄圍攻西安府,調轉馬頭帶着十幾萬人,朝着慶陽府而去。
聽到這個消息,範複粹又猖狂的笑了起來。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我還指望太子主動去招惹張獻忠呢,沒想到輪不到他主動招惹,張獻忠居然打過來了。”
張四知看着癫狂的範複粹,支支吾吾道:“範大人.....如果.....”
他想說,如果太子守住了慶陽怎麽辦。
範複粹直接揮手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朱慈烺,絕對不可能守住慶陽府!”
京城的溫度回暖了許多,不再冷飕飕的了。
張四知最近也開始減少穿着,并未察覺到冷意。
可當範複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四知猛的縮了一下脖子.....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