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城外勝捷軍的軍營之中就有一隊士兵直接開進了南門,接手了南門的防務。
“大人,你看那是什麽?”
一刻鍾之後,王襄總算帶着自己的大隊人馬一路朝着南門而來。
隻不過他們還沒靠近南門,王襄身邊的一個随從,忽然發現就在他們不遠處的一根旗杆上,居然挂着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
雖然此人渾身赤裸,渾身上下還在不斷的滴血,可是明顯能夠看到,這胸膛還在不斷的起伏着。
“找個人過去看看!”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王襄的右眼皮忍不住不斷的跳了起來。
不知道爲什麽,他心裏面忽然有個不祥的預感,這家夥該不會就是辛興宗吧“是辛将軍!”
果然,他這個念頭在剛剛升起,前去探路的士兵已經大喊了起來。
“把他給我救下來!”
光看着他現在渾身是血的這副樣子,王襄的一顆心已經直往下墜了。
他都被打成現在這副熊樣了,可以想象這家夥之前到底經曆了什麽。
易位而處的話,恐怕王襄自己都很難保守秘密了。
“大人,那咱們還去南門嗎?”
看着王襄鐵青的臉,楚劍鋒趕忙小聲的問道。
“還不趕緊把他給我弄醒!”
瞪了楚劍鋒一眼之後,王襄這才再次說道。
“諾!”
聽他這麽一說,随行的軍醫趕忙上前,又是紮針又是掐人中,足足折騰了半炷香的時間,這才算是勉強把他救醒。
“大、大、大人……”
辛興宗剛一睜開眼睛,忽然就看到了王襄那張老臉,整個人渾身一哆嗦,差點沒重新再暈過去。
“我來問你,他們可問你溪口鎮的事情了?”
王襄現在這時候,哪裏有功夫跟他泡蘑菇,說白了他根本就不關心辛興宗的死活。
他在意的,隻是不能讓溪口鎮的事情留下把柄。
“我、我……”
辛興宗剛準備訴苦的時候,忽然猛的一下想起了自己寫的那封血書。
這可是要命的把柄啊!
而且他自己也不是傻子,王襄之所以下這麽大的力氣保他,不就是爲了把這事情栽贓到韓墨的頭上嗎?
如果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把這件事情洩露出去了的話,用屁股想也知道王襄到底會怎麽對付他。
“你什麽?你可給我想清楚了,你要是敢在這件事情上隐瞞什麽的話,那你就自己看着辦好了!”
看着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王襄的一顆心已經直往下沉了。
之所以這麽說,無外乎也就是自己心底裏那一點點的僥幸了。
“我……”
聽着王襄那赤裸裸的威脅,辛興宗現在真的很想直接暈過去。
“混蛋,你他娘的到底說沒說!”
王襄一邊說話,一邊直接從自己身邊護衛的腰間拔出了鋼刀架在了辛興宗的脖子上。
“我、我……寫、寫了……”
感受着自己脖子上的冰涼的刀鋒,再看着王襄那通紅的眼睛,辛興宗終于還是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結結巴巴的說了出來。
“你、你……”
看着已經奄奄一息的辛興宗,王襄真的是被氣的無言以對了。
一個堂堂的忠州防禦使,居然被一個小小的校尉給當場拿住,而且更離譜的是,他居然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全都給原原本本的說了出去。
而且如果隻是說說的話,也就算了,可是這個蠢貨他居然直接寫了下來。
王襄現在這時候真想剁下他的腦袋,看看他腦子裏面灌的到底是什麽……
“相公,保重身體啊,相公!”
看着王襄氣得渾身發抖的樣子,楚劍鋒趕忙上前扶住了王襄。
“你要是還有一點廉恥之心,那你就自己了結自己吧!”
惡狠狠的瞪了辛興宗一眼之後,王襄咬着牙,把自己手裏握着的單刀直接丢在了地上。
面對這樣的豬隊友,現在這時候他實在是無言以對了。
這得蠢成什麽樣的人,才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王襄現在真的很難想象,童貫到底是怎麽帶着這麽一群蠢貨,一步步的爬上數密室的位置的?
難不成那些西夏人和遼國人,你這個蠢貨還要蠢嗎?
這事情都到現在這個份上了,楚劍鋒當然也不會再傻到替辛興宗說話了。
如果這家夥隻是武功差一點的話,其實倒也無所謂了,畢竟武将吧,有那種勇猛過人的,也會有庸庸碌碌的。
可是,這腦子不好用,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他都覺得這小子死有餘辜了。
“相公,那咱們還要去……”
楚劍鋒一邊說話,一邊指了指南方的方向。
“現在還去做什麽?讓人家笑話嗎?”
王襄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人家拿了這麽重要的東西,肯定已經直接溜了。
現在這時候他就算是派人去查,也不會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的。
王禀的人要是這麽好說話的話,辛興宗也不至于倒黴到現在這個地步。
回去的路上,王襄真的是越想越憋氣,越想越郁悶。
他這次親自出場,爲的就是能夠速戰速決,直接拿下韓墨的人頭。
可是,自從到達明州城開始,這意外情況是一個接着一個發生。
原本的一手好牌,硬生生的被他這些豬隊友給拖成了爛攤子。
這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思來想去,他似乎已經隻剩下強行抹殺韓墨這一條路了。
可是,王襄自己心裏清楚,一旦他這麽做的話,這後續的無數首尾,隻要有一點沒有處理妥當,等待他的可就是抄家滅族了!
對于大宋朝的文官來說,政治鬥争失敗無外乎也就是貶斥出京而已。
可是,如果手上直接沾了對手的鮮血的話,那這情況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旦事情敗露,他立刻就會成爲整個文官集團的敵人!
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誰敢保證,自己這輩子就不會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哪怕是王安石變法鬧得最兇的時候,司馬光他們在台下,喊打喊殺這麽多年,何時見到他們真的下過殺手?
就連蘇轼這個大宋第一嘴炮,不也隻是被踢得遠遠的就結束了嗎?
把争鬥限制在君子之争的範疇之内,這是所有文官的底線,任何破壞這條底線者,都會成爲衆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