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不過，錢家的下人還是一臉無辜的再次确認了一遍。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他不說還好，他這邊說完之後錢朗反而更加的生氣了，二話不說直接把所有人全都趕了出去。
王襄那邊都已經躍躍欲試準備揮起屠刀了，韓墨要是在這個時候直接躺平的話，那他們可怎麽辦？
這就像是兩軍對壘，原本以爲己方這邊領軍的将領是個絕世猛将，可是卻沒想到，這家夥上了戰場之後，直接搬了張床，抱着個娘們喝酒去了。
反而留下了一地的爛攤子，讓他背後的皇帝自己出來收拾。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蒲家出事的這些天來，錢家可也在外面出了不少的力氣。
這真要是讓他們開心占據了上風的話，那他們錢家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尤其是爲了幫助韓墨，他們這次可是出了血本，這明州城裏的20萬石糧食，他可都已經交出去了。
韓墨要是倒了大黴的話，那他們不但花出去的錢全都白費了，反而還得重新倒搭一筆錢來籠絡王襄。
當然了，對于他來說，錢财什麽的倒還都還是小事。
最關鍵的問題是丢了這個面子之後，他在他的那些同輩兄弟們的面前，恐怕又要矮上一頭了。
生活在這樣的大宅門裏，兄弟之間互相傾軋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正常了。
尤其是像錢家現在這種狀态，家族的老人們也都樂得看着他們這些同輩們相争。
隻要不出人命，基本上家裏的那些老頭子們根本不會插手他們的事情，原本勝敗乃兵家之常事，輸赢也不算什麽，可是問題是，在他們的鬥争之中，失敗者往往将會失去在家族之中的話語權。
這可不是一時，而是一世。
他可不想像自己的那些叔叔們一樣，一個個剛剛30出頭就得開始養老生活。
别看他自己整日裏流連花街柳巷，可是這一切也隻不過是他遮掩自己身上光芒的手段之一。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他6歲的時候就已經懂了。
當然了，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是分兩面的，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歡喜，就像是現在的蔡家。
就是蔡京自己都沒想到，現在這時候這朝堂之中居然還真的冒出了一位權術高手。
一直到現在爲止，他還沒摸清楚，這在背後布局的人到底是誰，可是光看現在朝堂上發生的這一連串的事情，還真是讓他有種應接不暇的感覺。
雖然這件事情最開始的時候，隻不過是因爲徐處仁的一道政令，有人執行不力。
可是僅僅隻用了兩天的時間，就因爲這麽一件小事就牽扯出了5個州府一級的官員。
更離譜的是，這幾個人居然全部都是李邦彥舉薦的，這下子這事情可就真的有趣了。
徐處仁隻是大名留守，但是他畢竟身後現在站着信王。
信王雖然并沒有直接表态，可是奈何徐處仁身上的烙印實在是太深了。
除非他能夠直接站出來和徐處仁打對台，否則的話，這滿朝上下恐怕誰都不會相信，這件事情跟他沒有關系。
再加上一直到現在爲止，皇帝都還沒有對這封奏折做出任何的評論，可是這滿朝上下可全都翹首以待了。
而且還不光是這樣，從各方彙聚的情況來看，蔡京居然發現，趙榛好像真的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這才是整件事情裏，最有意思的一點。
不經過趙榛的同意，就調動了他手下的人手，這樣的高手，實在是讓蔡京有點心生期待了。
“父親，您說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在背後謀劃？這手段未免也太老辣了些吧，一直到現在爲止還沒有露出自己來？”
看着蔡京臉上意味不明的笑容，蔡縧有些疑惑的問道。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蔡京一邊說話，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絲欣賞的笑容。
“您就不怕這家夥在暗中謀算我們嗎？”
蔡縧有些不解的問道。
“哈哈哈哈，我今年都已經這個年紀了，我還怕他謀劃我什麽？反倒是你們，這以後做事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些，可千萬不要再像以前那麽嚣張跋扈了！
”
古人雲：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人生七十古來稀，蔡京都已經74歲了，現在這時候，自然不在乎這背後的人到底是誰了。
“我……”
聽蔡京這麽一說，蔡縧忍不住嘴角一陣的抽搐，這是親爹嗎？
“好了，你們的意思我明白，若是官家真的下旨的話，我也可以往汴梁城裏走一遭，隻不過，這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面的，你們兄弟幾個這些年來做的事情，你們自己心裏清楚明白！趁着這幾年的時間趕緊把你們的事情給我收拾幹淨了，要不然的話，等人事後清算起來，可就真的悔之晚矣了……”
蔡京說完之後，整個人慢慢的站起身來，甚至看都沒看蔡縧，就直接步履蹒跚的再次朝着自己的書房走去。
他本來就是個閑不住的人，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整天睜開眼睛就開始算計人，自從來到洛陽以來，雖然每天的生活的确很悠閑，養養花喂喂鳥，閑來無事的時候還可以打個盹兒，逗一逗小孫子。
或許對普通人來說，這樣的生活的确可以堪稱是完美了，可是，像他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真正的能夠閑下來？
在洛陽城裏閑居了這麽久，現在這時候他還真是有點靜極思動了。
眼看着蔡京走了，蔡縧隻能苦笑着搖了搖頭，再次跟了上去。
一直到現在這時候，他才明白自己跟父親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這整個局一直到現在爲止，他根本都看不清楚，現在這時候還真是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向蔡京請教。
一個小小的東南海商家族，現在這個時候，居然直接牽扯到了朝堂上的宰相去留，這中間的蜿蜒曲折，實在是讓他有點摸不清頭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