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幾口氣之後,趙佶直接開口看向一旁的梁師成。
“啓禀官家,此物乃是,東南六路宣撫使司勾當公事,韓墨所獻,這是他送上的奏折,官家請看!”
看過了實物的演示之後,趙佶現在對于韓墨送上來的奏折,還真是有點迫不及待了。
梁師成這邊才剛剛從衣袖中拿出來,他立刻就親自站了起來,一把推開了準備去接奏者的小太監,親自伸手拿了過來。
看完了整封奏折之後,趙佶整個人忍不住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這個堂堂皇帝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可都快被朝政給逼瘋了。
李邦彥這家夥實在是難當大任,自從看到艮嶽工地那邊重新開工之後,他直接一股腦的就把所有要錢的文書,全都直接推到了皇帝面前。
偏偏這些文書裏面,要麽就是哪裏需要赈災了,要麽就是哪裏索要軍費。
無論是哪一個,那理由都絕對是冠冕堂皇的,說到底就是一句話,戶部現在沒錢了,陛下你自己看着辦吧。
一次兩次他這個做皇帝的還能擋回去,可是這次數多了,就算是他這個昏君也有點扛不住壓力了。
這如果是以往的時候的話,遇到這種情況,要麽找那些豪商大賈去借,要麽就是直接強行攤派到地方去。
可是偏偏趕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河北路上有大軍要攻遼,東南六路現在這個時候處處狼煙,雖然說朝廷這邊的确是打了一場勝仗,暫時算是穩住了局勢,可是想要徹底收複東南,這最起碼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這南下的軍饷都已經是那些豪商和富貴人家捐助而來,這個時候再張口就算是皇帝都有點拉不下臉來了。
就更别說在這個時候再強行攤派了,這要是把其他地方的百姓給逼反了的話,那這事情可就真的大條了。
哪怕是李邦彥和王黼,他們兩個這種膽大包天之輩,在現在這時候也不敢提這種意見。
畢竟此時此刻,朝廷手裏已經沒有了可用之兵,如果現在這時候重新出現了反賊的話,恐怕他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越鬧越大了。
兩線開戰,已經讓朝廷現在捉襟見肘了,如果這個時候再冒出什麽事情來,一個弄不好那可是個亡國的!
在這種内憂外困之下,哪怕是趙佶這樣從來都不把祖宗江山當回事的皇帝,這一個多月的日子也過得倍加的煎熬。
滿朝上下所有人都在想着從他口袋裏往外挖錢,可是就從來沒有一個人替他這個皇帝想想,如何能夠幫他弄點錢回來。
在這種背景之下,再看看韓墨這份奏折,他這個做皇帝的都有種想要熱淚盈眶的感覺了。
除了在奏折開頭的地方,提了一句需要重整市舶司之外,就隻有在中間偶爾提了一下,說是需要調動水軍。
至于軍饷來源之類的問題,他甚至十分貼心地直接說了,可以就地籌集。
甚至,如果皇帝能夠同意他在奏折裏提出來的意見,一個月之内就能籌集100萬貫銅錢,三個月内,爲朝廷增加四百萬貫收益。
一年之後,每年至少能夠爲朝廷增加收入800萬貫!
三年之後,每年至少可以給朝廷獲利一千萬貫。
要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整個大宋朝一年的歲入也不過就才5800多萬。
他這一下子,居然就直接開口給增加朝廷歲入的五分之一,而且,還能立竿見影的在一個月内就給補上一百萬貫,這可是真正的解了君父之憂啊!
“你們自己看看吧!”
趙佶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之後,這才直接伸手遞給了旁邊的小太監,示意他直接遞給王黼和李邦彥。
“諾!”
李邦彥和王黼對視了一眼,這才伸手接過了韓墨的奏折。
隻不過,兩人不看還好,看完了之後,兩人同時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之中的忌憚之意。
要知道,無論是李邦彥還是王黼,兩人可都對梁師成有着很強的戒備心。
李邦彥自己本來根基就淺,自然很畏懼梁師成的勢力再次膨脹。
而王黼雖然之前跟梁師成的關系很不錯,甚至還一度直接叫幹爹了。
可是現在,他跟梁師成那可是已經決裂了,因爲他的背叛,梁師成的勢力也确實開始大大的萎縮了。
現在韓墨這小子直接把這東西先送到梁師成手上,這已經十分清楚明白地表明了他自己的立場。
梁師成能培養一個王黼出來,爲什麽不能培養出第二個來?
一想到自己當初那火箭一般的上升速度,王黼現在就感覺一陣的頭皮發麻。
這要是讓他再次緩過氣來的話,那王黼還有活路嗎?
當然了,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那就是蒲家那邊每年給王黼供奉的金錢,可基本上占據了他每年收入的絕大部分。
韓墨在奏折裏面,明确地重新闡述了一下他對市舶司的構想。
将原本專司管理的一個機構,變成一個半經營半管理的機構,動用朝廷的力量,直接壟斷對外貿易的高端市場。
說白了,這就是在八大家族的嘴裏搶肉吃,在八大家族之中,首當其沖的當然就是四個出海家族中規模最大的蒲家了。
一旦皇帝這邊最後定下來之後,這份奏折可就要變成大宋的國策了。
他這些年來吃了蒲家那麽多的好處,現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了,他要是往後退的話,誰知道那些番人會不會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兩位相公怎麽看?”
看着他們兩個放下了手裏的奏折之後,趙佶這才不動聲色地問道。
“啓禀官家,臣以爲,此事大大的不妥,想到大海之上,風高浪急,若是朝廷費心費力鑄造的大船,最後傾覆于風浪的話,豈不影響國運?而且,若是市舶司直接開始跟那些番人交易的話,豈不是失了朝廷的體面?”
僅僅沉默了片刻之後,李邦彥就直接率先說道。
聽他這麽一說,原本還在一旁琢磨着自己到底要如何開口的王黼,那可真的是差點沒笑出聲來。
自己以前怎麽沒發現,這李相公是真能處啊,這有事,他是真的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