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公,你要知道,我們這些人,現在已經是别人的眼中釘了,要是我們再離心離德的話,你說别人會怎麽對我們?”
蔡攸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讓白時中的後背上滿是冷汗。
“學士,我......”
“開封府司儀曹這個職位,我本也不在意,相公想要的話,隻要讓人給我遞個話就行了,何必搞那麽多彎彎繞呢?”
蔡攸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在白時中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幾下。
白時中的身體一顫,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就在他馬上要摔倒的時候,蔡攸閃電般的出手扶住了他。
“相公啊,這個椅子我能扶你坐上去,自然也能讓這個椅子上的人換一個,你說呢?”
蔡攸說話的時候,眼神之中的殺氣,頓時讓白時中的身體一陣的顫抖。
這手忙腳亂之間,放在小幾上的那個禦賜的茶碗,直接被他不小心給碰落到了地上。
“相公,您沒事吧?”
聽到屋裏瓷器碎裂的聲音,門外的老管家趕忙敲門問道。
“滾遠點!”
“滾遠點!”
蔡攸和白時中兩人異口同聲的罵了一句。
原本準備進來看看的老管家,趕忙退到了幾十步開外。
“學士,這件事都是我的錯,這汪伯彥與我是舊相識,他特意來請托,我這邊實在是有點......”
聽到老管家走遠之後,白時中這才趕忙再次解釋道。
“我不想聽這些沒用的廢話!相公,你得記住了,我們之所以能有現在的地位,那是因爲我們是一夥的!若是你覺得,你能取我而代之的話,你大可以直接說嘛!”
蔡攸一把按住白時中的肩膀,用力的把他給按在了椅子上,兩隻眼睛死死的得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沒有這個意思!”
看着蔡攸眼神之中的癫狂之色,白時中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白相公,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的話,那就請相公緻仕吧!”
看着白時中臉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蔡攸這才滿意的放開了自己的手。
“多謝學士,多謝學士!”
“相公說笑了,居安是晚輩,這以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相公扶持啊!”
敲打完了之後,蔡攸這才滿意的再次坐在了白時中的對面。
此刻的白時中哪裏還有宰相的威風,坐在蔡攸的對面活像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
“學、學士說笑了,我自然是應該唯學士的馬首是詹!”
白時中趕忙起身回道。
“這是河北那邊穿回來的消息,你先看看吧!”
蔡攸揮手示意他坐下之後,這才再次從衣袖裏摸出了一份手劄。
“這是?”
小心翼翼的接過了蔡攸遞過來的手劄,白時中這才小聲的問道。
“這個姓韓的小子實在是有些滑不溜手,禦史台那邊你的人頭熟,相公應該明白是怎麽回事兒吧?”
“學士放心,這家夥既然敢玩這種手段,這次定然讓他銘記終身!”
白時中立刻表态道。
“王爺那邊的意思是,最好能收能發,這小子的确是個難得的人才,如果真的能夠收入囊中的話,對于王爺和我們來說其實都是一件好事,當然了,如果這小子實在不識相的話……”
蔡攸說到這裏的時候,直接伸手比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學士放心,這件事情我明天一早就辦!”
在政務上,白時中或許沒有什麽過人的才能,但是要說搞這些事情,那他絕對是真正的行家裏手。
原本就是輕車熟路的事情,再加上現在這個時候,他有心讨好蔡攸,自然毫不猶豫的直接就開始拍胸脯保證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這剩下的事情到底應該怎麽辦?相公的心裏,還是應該好好的想一想才是!”
一直走到門口的時候,蔡攸忽然又轉過身來,面帶微笑的看着白時中再次囑咐了一句。
“諾!”
現在的白時中哪裏還敢拿翹,趕忙彎腰拱手,朝着蔡攸行了一禮。
“好了,時間不早了,相公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要做!”
一路把蔡莜送到了門口,看着蔡莜上了轎子,消失在夜色之中,白時中這才算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相公,要準備洗澡水嗎?”
老管家小聲的問道。
“準備個屁!”
白時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再次扭頭大踏步的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拍馬屁一下子拍到了馬腿上,這讓老管家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雖然挨了罵,不過老管家還是趕忙吩咐下人再次往書房裏送了兩個冰鑒。
把所有的下人全都趕出去之後,白時中直接吹滅了屋裏的蠟燭,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黑暗之中,仔細的回憶着最近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自從他登上相位的那天起,野心也就在他的心中慢慢的膨脹。
爲了能夠給自己争取更多的權利,在蔡黨之中赢得更多的話語權。
他在暗地裏,通過種種手段開始提拔自己的幾個心腹。
當然了,他在栗埠這麽多年,當然明白悶聲發大财才是王道。
所以,他給這些人選擇的職位都是那些不起眼,可是品階、資曆卻足夠高的官職。
就比如,汪伯岩的這個開封府司儀曹。
表面上看起來,這就是一個從六品的官職,而且基本上沒有什麽油水,在如今這個年月,但凡在從六品的官職之中還有其他的位置,這個位置絕對是無人問津的。
可是,如果隻看資曆的話,做過一任開封府司儀曹,下一步,可就有資格直升禮部侍郎了!
隻不過他卻沒想到,就是這種不起眼的官職,居然還是被蔡攸給發現了。
讓他更加沒想到的是,蔡攸居然絲毫沒有給他任何的臉面,沒有給他什麽明示暗示,而是選擇了最決絕的直接上門問罪。
他那顆剛剛膨脹起來的野心,就這麽被蔡攸當面給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