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争這種事情,隻要開了頭就從來不會輕易的結束。
一榮俱榮,俱損俱損。
皇帝在這個時候,語帶嘲諷的讓王黼看這些東西,這不分明就是在敲打他嗎?
無論王黼再怎麽鎮定,現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裏面也開始直打鼓了,他怎麽也沒想到河北的這幫小兔崽子們,居然真敢把他們手裏握着的東西交給白時中。
更讓王黼感覺害怕的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完全猜不到皇帝在想什麽。
“陛下,這些都是誣陷,臣,臣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無論是出于什麽原因,王黼都不可能承認這件事情。
所以,僅僅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立刻就開始喊冤了。
“官家,這些事情若是臣所做的,那就讓臣死于刀劍之下,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不得不說,這家夥的心理素質還的确是很過硬的,眼看着皇帝發怒,他立刻就跪在地上開始詛咒發誓。
反正他這輩子,也從來不相信什麽鬼神之事。
至于說,之前陪皇帝齋戒打坐什麽的,這些事情,不過是他上位的手段罷了。
“陛下,這些東西是不是真的,我相信隻要一查便知!”
看着王黼那一副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樣子,白時中慢悠悠的補上了一句。
“來人!拟旨!”
“擢升張邦昌爲禦史中丞,徹查此事!”
聽完了這道聖旨之後,白石中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這皇帝到底想做什麽?現在這個時候他也看不明白了。
把這案子交給張邦昌去審,這他娘的和放他一馬有什麽區别?
這滿朝上下誰不知道,張邦昌這家夥跟王黼兩個人就差穿一條褲子了。
他要是能查出點什麽事情來,那才真的是活見鬼了。
“臣,叩謝皇恩!”
白時中是感覺郁悶,但是,王黼可就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了。
皇帝把這案子交給張邦昌去審,那就代表着皇帝并沒有追究的意思。
到了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那位神秘高人所說的平衡二字實在是太妙了。
皇帝之所以這次不追究自己,不就是因爲現在這個時候他需要自己來平衡朝局嗎?
“你們既然沒什麽事情了,就讓朕來講幾句吧!
餘相公身體抱恙,無法繼續輔佐朕,朕再三考慮,還是決定放他歸養鄉裏,然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無相!”
皇帝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神在整個大殿之上所有臣子的臉上掃過,最後在白時中的臉上停留了一下。
白時中的心髒,頓時就慢了半拍,終于輪到自己了嗎?
辛辛苦苦謀劃了這麽久,現在這個時候終于要塵埃落定了嗎?
得到了皇帝的授意之後,站在他旁邊的太監開始宣讀聖旨。
激動的心情之下,白時中現在這個時候,耳中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至于那太監到底說了什麽,他反倒是一個字都聽不清楚了。
一直等到太監宣讀完畢之後,他這才隐約的聽到了幾個字。
白時中,晉尚書左丞兼少宰!
少宰?
李邦彥原本以爲自己都已經沒有機會了,可是忽然一下子,卻聽到太監剛才宣讀的诏書裏,尚書左丞兼少宰幾個字。
這下子,他剛剛低落下去的心,忽然一下子又直接沖上了雲霄。
王黼能保住自己現在的位置,就已經是千恩萬謝了。
白時中成了少宰,那豈不是說自己……
“天子之置三公,與之論道;丞相之總百揆,維以佐王。朕親事法宮,宅師區夏。朝廢食而思務,夜振衣而慮微。顧非真儒,孰翼丕治。乃眷求于舊弼,俾還秉于洪鈞,播告大庭,誕敷群聽……”
“具官李邦彥,識推先覺,德懋碩膚,智造物之未形,學窮神而獨至,擢自文考,爰遇泰陵,更險夷之百爲,持中正之一節……佑商後之格天,有若伊尹。力複先烈,輔成遠圖,庶績已熙,太平将洽,屬緣滅而引咎,既避位以踰年,顧茲兖繡之聯,殊失股肱之助。矧今符瑞薦至,講禮樂以文頌聲。賢能并興,恢癢序而善風俗……可特授太宰、兼門下侍郎……”
不光是李邦彥懵了,所有的朝臣一下子全懵了,這幸福來的實在是太快了。
剛剛還在打醬油的李邦彥,忽然一下子被人推到了前台來,一下子就成了百官之師,當今的太宰。
忽如其來的任命,讓李邦彥整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了朝堂之上。
“拜見李相公!”
一直等到百官行禮的時候,他這才忽然驚醒了過來。
自己真的成了李相公!
看着李邦彥那因爲興奮而顯得有些泛紅的臉,王黼的心裏滿是苦澀……
雖然他現在恨死了白時中,可是他卻更明白,從今天開始,他的苦日子那是真的要來了。
他和李邦彥之間本來就有宿怨,現在李邦彥成功上位,無論是于公還是于私,第1個要打壓的人就是他了。
想要真正的站穩腳跟,保住自己現在的權勢,恐怕他就隻剩下了和白時中合作這一條路了。
無論他自己願不願意,現在這時候他都必須得做出決斷了。
深呼吸了幾下之後,他的腦子裏忽然變得一片空明。
整個人好像一下子開了竅一樣,變得前所未有的清醒了起來。
看着那個人群之中,正在朝着他微笑的郓王殿下,他忽然一下子明悟了。
平衡,果然還是平衡二字。
從現在開始,他必須得加入郓王的陣營了。
皇帝之所以沒有動他,那不就是讓他和白時中兩個人來抗衡李邦彥嗎?
一直在想着自己心事的王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從朝堂上走下來的。
“王相公,請留步!”
一直等他渾渾噩噩的走到宮門口的時候,這才忽然聽到聲後傳來了郓王的聲音。
“殿下,可是有什麽事情嗎?”
“相公這是準備回家嗎?”
趙楷笑了笑,然後随口問道。
“近日身體有些不适,正準備告假回家歇息半日,殿下,可是有什麽吩咐嗎?”
“我這上朝的路上拉車的馬兒驚了,現在這個時候,這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搭一下相公的便車?”
看着趙楷臉上的笑容,王黼心裏立刻就明白了,看樣子這位郓王殿下是在給自己台階下呀。
“這個當然沒問題,願爲殿下效勞!”
王黼也一語雙關的,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