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處仁一下子迷茫了起來。
“您仔細的想想看,以李邦彥現在的實力,若是他坐上這個相位,那他第一個要收拾的人會是誰呢?
”
“那自然是王黼了,可是這和他上位有什麽關系?”
徐處仁想都不想的就直接答了出來,畢竟,這個其實一點都不難猜。
餘深的上位雖然是有些巧合,甚至可以說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宰相,正好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可是說到底他畢竟是首相,以首相之尊被自己的屬下給算計了,有他這個例子在前,無論後面誰登上相位,第1件要做的事情當然就是堤防王黼了。
“您可别忘了,王黼在對付白時中之前,可是擺了他那位義父一道!”
“你的意思是……”
“我們這位王相公已經學聰明了,他現在這個時候正在和梁師成劃清界限,雖然他身上的烙印實在是太深了,這一時半會兒之間,的确是沒辦法完全去掉,可是他畢竟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很快,我們這位王相公還會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場,和太子徹底的決裂!”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您還沒想明白嗎?我們這位官家,這是又想爲将來做考慮,又心存忌憚,前怕狼後怕虎!”
韓墨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
這大宋朝的官家們,一個個玩起平衡之道來,那個真的是撚熟無比。
就算是這位徽宗皇帝,其實也是一樣。
隻不過問題的關鍵在于,他現在又想讓太子和郓王兩個人鬥的你死我活,又害怕他的這兩個兒子中的哪一個獨掌大權,會對他的位置造成威脅。
大宋朝之前的那些官家們,不到自己力不從心的時候,那是從來不會去考慮繼承人的問題的。
可是徽宗皇帝不一樣,他和之前的曆任皇帝都不一樣。
在他的心裏隻有無盡的享受,他從來就沒想過去治理什麽國家。
隻要有數不清的金錢美女供他揮霍享受,其他的一切其實都不重要。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位置不會受人威脅。
所以,在滿朝上下都稱贊太子生性敦厚爲人謙和,乃是聖君之象的時候,他默不作聲的把自己的三兒子推了出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郓王會取代太子的時候,他卻遲遲不肯表态,無論如何也不開這個廢太子的金口。
等到梁師成倒向太子之後,他又默不作聲的開始鼓搗起了蔡黨的分裂。
爲了能夠讓蔡黨的分裂加速,爲了能夠讓已經慢慢的準備安于現狀的郓王重新充滿進攻性,他甚至不惜破壞祖制,把信王趙榛也推到前台來。
當然了,從一開始他就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趙榛一眼,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把皇位交給趙榛,他需要的,隻是一個皇子來占據那個位置!
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最後目的全部都是平衡二字。
然而,這世間的事情很多時候,其實并不會因爲皇帝的意志而轉移。
就比如,在他以爲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時候,他忽然發現王黼和梁師成兩個人居然穿着一條褲子。
這件事情立刻給他敲起了警鍾,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位徽宗皇帝又開始算計起了自己的三個兒子……
“你的意思是,官家現在這個時候是在等着王黼和太子結怨,然後才把李邦彥送到相位上去?以兩個少宰,來對抗李邦彥這個太宰……”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徐處仁整個人都感覺後背一陣的冰涼。
“沒錯,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這應該就是官家的全盤謀劃了!隻要王黼和太子結怨,這個相位就一定是李邦彥的!如果反過來的話,恐怕這個相位就會變成白時中的!”
聽韓墨說完之後,徐處仁再次變得沉默了下來。
這朝局的詭秘,實在是讓他現在這個時候都感覺不寒而栗。
到了這個時候,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很多人真的是天生就适合做官。
韓墨現在雖然隻是一個少年人,可是他居然能把當今官家,能把當今的朝局分析的如此透徹,這實在是讓他都有些慚愧了。
“這汴梁的事情,還是你來做吧……”
許久之後,徐處仁這才苦笑了一聲,然後再次對韓墨說道。
盡管他的位置遠高于韓墨,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卻不得不把朝堂上的事情交給韓墨來處理。
“大人放心,這件事情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正在謀劃了!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我們這位袁先生,差不多也該去找王相公好好的聊聊天了!”
韓墨笑了笑,然後伸手給徐處仁倒了杯茶,這才說道。
“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掰開,好好的看看,你這腦袋裏面裝着的到底是什麽?你老韓家的種就這麽好嗎?”
接過了茶杯之後,徐處仁忽然笑着說道。
“這些事情其實隻要多琢磨琢磨總能琢磨出來的,隻不過是您的事情太多,靜不下心來罷了!”
被人這麽誇獎,還真是讓韓墨感覺有些腼腆了。
“行了,具體的事情你看着辦吧!酒席他們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今天好好的喝一杯,不談這些事情了!”
不管怎麽說,有韓墨在信王的身邊,這确實是信王的幸運,徐處仁作爲老師,當然要幫他好好的拉攏一下韓墨了。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今天可要好好的宰大人您一頓了,我可是從早上出來的時候就沒吃東西啊!”
“哈哈哈哈,本官雖然比不得那些貪官污吏,不過這一頓酒飯還是管得起的!”
徐處仁也哈哈大笑了起來,拉着韓墨的手,二人一路走出了書房。
——————————————————王朝安很郁悶,王黼雖然在口頭上已經表示,以後将會重用王朝安,可是随着他在朝堂上的失勢,很快他就把這件事情丢到了九霄雲外,徹底的忘了個幹幹淨淨。
他原本的職事現在已經有人頂替了,新的職事卻遲遲沒有下文。這讓他現在徹底的成了閑人,閑的隻能躲在城中的小酒館買醉。
“王兄,你怎麽在這裏?”
就在他喝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有人從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誰……是你!”
看清楚了那人的臉之後,原本已經有了七八分酒意的王朝安,整個人渾身一哆嗦,差點沒跳起來。
“王兄,别來無恙啊!”
看着那張熟悉的臉,王朝安莫名的感覺自己的後腦勺又是一陣的發涼,他下意識的伸手抱住了腦袋…
…
“下手輕點,我身上的傷還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