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片刻之後,李繼先壓低了聲音說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
龐嶽愣了一下,然後,迅速的走到門口的位置,把門窗全都關了起來。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李繼先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後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雖然他還是沒說他的詳細計劃,但是龐嶽已經忍不住渾身一抖。
“他王黼不是要見死不救嗎?那就怪不得我們不講什麽道義了!”
李繼先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神之中滿是狠辣。
畢竟現在這個時候,不光是他一個人,幾乎整個河北東路,所有的官員都已經被架在了火上烤。
韓墨出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太狠了,這才真是打蛇打在了七寸上。
如果徐處仁直接上來就出招,對付那些貪官污吏的話,或許他們還能夠發動這些手底下的富貴人家,跟他們一起對抗徐處仁。
可是現在,這情況可就不一樣了,原本這些官員和徐處仁的矛盾,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悄悄地轉變成了這些官員們和富戶的矛盾!
畢竟,哪怕是這些官員們說的再怎麽天花亂墜,徐處仁也沒有直接從他們的手裏,拿走一粒糧食,拿走一枚銅錢。
歸根結底,他們是跟這些貪官污吏們簽訂的借貸文書。
這出了問題,自然是也隻能找他們還錢了。
“可是大人,咱們就算是弄倒了他,難道就有人願意替我們出頭了嗎?”
王黼的勢力到底有多大?
這件事情,龐嶽之前幾乎從來都沒有考慮過。
畢竟在過去的這幾年中,任何敢于和王黼作對的人,如果自己身後沒有什麽強大實力的保護的話,到最後可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這個,我們自己就得賭一把了!”
李繼先說到這裏的時候,自己也是一陣的無奈。
如果還有别的選擇的話,他也不願意走這種極端路線。
可是問題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好像真的已經沒有别的辦法了。
徐處仁步步緊逼,而王黼根本就是對他們不聞不問。
“這河北的虧空由來已久,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徐處仁居然想要讓我們一律承擔,不明白的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嗎?要是到了這個時候咱們還在這裏瞻前顧後的話,我看到最後我們也隻剩下死路一條了!
”
李繼先真的是越說越氣,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他還真是拿徐處仁沒有任何的辦法。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徐處仁比他高的可不隻是一級。
河北諸路制置使,這已經是一方封疆大吏了,整個河北西路和河北東路的軍政大權,盡在他一人手中,他要是敢在這個時候直接跳出來打對台的話,那不正是給徐處仁除掉他的機會嗎?
“大人,話是這麽說,但是常言道,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難不成他徐處仁,還真敢把河北路上下,大大小小的幾百位官員全都給撤了嗎?”
龐嶽一邊說話,一邊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那可是王黼啊!
一想到他們要出手對付王黼,現在這個時候他就感覺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轉筋。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你可别忘了,這是大宋朝!你覺得這天底下缺我們這幾塊料嗎?這汴梁城裏每天在吏部門口,等候差事的人有多少你自己心裏沒數嗎?你信不信你我的位置前腳剛剛出缺,後腳就能有人頂替!”
這話已經帶着威脅的意思了,龐嶽整個人趕忙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人,我沒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咱們現在是不是先找好靠山……”
看着李繼先眼神之中帶着的殺意,龐嶽整個人渾身一哆嗦。
“你說的倒是也有幾分道理,我看這樣好了,我的目标實在是太大了,不如你今晚回去之後就開始稱病吧!”
仔細的打量了龐嶽很久,李繼先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您的意思是,讓我去一趟汴梁城?”
“沒錯,我們這些人現在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我們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調走徐處仁,無論是郓王殿下還是太子殿下,隻要他們能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即刻就可以動手!”
反正他手頭握着的王黼的黑料,也不是一星半點兒了。
李繼先索性連最後一點面皮都不要了,這擺明了就是準備破罐子破摔,有奶就是娘了!
“諾!”
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份上了,龐嶽心裏也明白,如果在現在這個時候他還敢說個不字的話,李繼先第1個要弄死的人就是他了。
“這件事情到底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說了吧?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的話,不光是你我要完蛋,整個河北東路的大半官員都得完蛋,本官這也是爲了大夥着想啊!”
眼看着他答應了下來,李繼先的态度終于變得溫和了一些。
“大人說的是,屬下明白,您一切都是爲大夥着想!”
龐嶽的臉上,也立刻擠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盡管他自己心裏也明白,這老東西分明就是害怕他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暴露,可是,就像是李繼先說的,他們這些人早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如果李繼先倒黴了的話,他們這些人也得一個個跟着完蛋。
“也就隻有你才了解本官的苦心啊!好了,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你出城的時候千萬小心一些,萬萬不可聲張!”
“大人放心,屬下曉得的!”
龐嶽趕忙朝這裏進行了拱手,再次表了表忠心之後,這才扭頭走出了李繼先的書房。
而另外一邊,内黃縣的縣衙裏,種彥崇正和韓墨兩個人悠閑自得的下着棋。
“我說種機宜,你不去辦你的差事,天天窩在我這個小縣衙裏做什麽?”
自從這河北東路的官倉封閉之後,種彥崇已經一連七天沒有出門了,每天就躲在韓墨的縣衙裏拉着他下棋。
“你小子少來,我爲什麽躲在這裏,你心裏沒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