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深喝了口茶之後,不動聲色的說道。
“我先替相公解惑,解惑之後,相公要是覺得不值得,或者無能爲力的話,就當是我什麽都沒說如何?”
袁先生笑着說道。
“有意思,這麽說起來的話,似乎老夫怎麽也不吃虧啊!”
餘深一下子來了興趣。
這樣奇怪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相爺請看,這是皇城司中過期的文書!”
餘深沒有直接答應,袁星馳也沒有直接詢問餘深是否同意,就直接伸手從懷裏摸出了一個薄薄的信封,然後交給了餘深。
“皇城司?”
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餘深的瞳孔忍不住一縮。
猶豫了不到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直接一把撕開了信封。
畢竟,他這次敗的實在是稀裏糊塗的很。
他平日裏,也是自認爲自己也算是權術高手,可是這次卻被人打了一個滿地找牙,而且還不知道是何人出的招數。
比較起丢掉宰相這個位置,這個打擊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他之所以現在這麽頹廢,其實和丢掉宰相這個位置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畢竟對他來說這個宰相的位置本來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丢掉其實也是必然的事情。
他更在乎的是,到底是誰在背後暗算了自己,暗算自己的時候到底用了什麽招數?
隻是看過了信封裏的内容之後,他整個人頓時就愣住了。
這裏面并沒有提及具體的事情,隻是記錄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刻,從自己後宅飛起的信鴿數量,以及信鴿飛出的方向。
一連翻了七八張,他這才發現這上面記載的全部都是這些東西。
可是這些東西又能代表什麽呢?
“尊駕果然是好手段,連皇城司的文書都能夠弄到手裏!”
雖然沒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就憑借着這些文書的出處,就足夠讓他感覺。心驚肉跳了。
号稱無孔不入的皇城司裏,居然也能有他的人手,這樣的人到底會是誰的手下呢?
這紙張或許可以作假,但是皇城司特殊的印符,還有上面的獨特的簽押方式,這個是做不了假的。
身爲宰相,雖然隻不過隻當了短短的幾個月,不過皇城司的文書他還是看到過一些的。
“不過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戲罷了,倒是讓相爺見笑了,就是不知道相爺可從其中看出了什麽?”
袁星馳一邊說話,一邊笑着問道。
“這個能說明什麽?老朽實在是不太明白!”
在如今這個年月,富貴人家養鴿子這種事情實在是算不了什麽。
他在汴梁城裏當官,可是老家卻遠在福建,自己的幾個兒子也是遠在外地爲官,這平日裏的時候,以飛鴿傳書聯系,其實也算不得什麽。
甚至就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這上面記載的時間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可是就是這麽一些東西,難道就能成爲皇帝不信任自己的證據嗎?
“這個或許還不能稱之爲證據,不過相爺在看這個!”
袁先生說話之間,從自己的衣袖裏再次摸出了另一個信封,然後同樣放在了餘深的面前。
餘深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故弄什麽玄虛,不過他還是順從的打開了信封。
同樣的紙條,同樣的信息,隻不過主人從餘深換成了蔡京。
這頓時就讓餘深的心裏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難不成……
“這是我整理的一些朝中大事的清單,相公對照着這份清單,然後再看看這些紙條!”
再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後餘生這才伸手接過他遞來的文書。
這朝中大事,基本上都是他經手處理的,這些事情他一個個自然都熟絡無比。
準确的日期或許他記不得了,畢竟他每天的事情極多,哪裏有功夫來記這些時間。
可是大概的時間順序。他大概還是有些印象的,大概掃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他立刻就斷定了這些東西的可靠性。
再把三疊紙上的内容對照一下,他立刻就發現了情況的不對。
基本上朝中每次有大事發生之後,總是會有一隻信鴿從他府中起飛,然後經過一日夜的功夫,在蔡京的府邸之中,也會有一隻信鴿降落。
然後,在他作出決定的前兩日,同樣也會有一隻信鴿從蔡京的府邸起飛,一日後落在他的府中!
“這些文書是從何而來?這是何人在害我!”
要是看到這裏,餘深還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話,那他這個宰相也就白幹了。
這分明就是有人在陷害他,有人在向皇帝誣告他和蔡京勾結,事事都請教蔡京!
沒錯,在之前他的确是蔡黨,而且是十分堅定的蔡黨。
可是在蔡京離任之後,他一方面看不上蔡京培養起來的接班人,另外一方面也看不起蔡莜。
再加上他自己的位置其實也已經足夠高了,根本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所以他基本上就已經跟蔡黨斷了聯系。
從蔡京離開汴梁城的那一天,他和蔡京就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交集。
可以說這相位之所以會掉在他頭上,其實這裏面本身就也有幾分這件事的關系。
“文書的來曆,這個恕在下不能相告,不過若說是誰在算計相公的話,相公難道猜不到嗎?”
袁星馳說話之間,臉上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王黼!郓王!”
僅僅是一瞬間,他就猜出了幕後的主謀人選。
當今的朝堂上,能玩出這麽漂亮的花樣來的人,除了王黼,恐怕再也沒有第二人了。
而王黼想要做到這件事情,其實也不是那麽容易的,畢竟皇城司可不是誰都能把手伸進去的。
但是如果他加上郓王的話,那這事情就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了。
“相公果然英明!”
袁星馳雖然沒有直說,但是他的态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好一個王黼,好一個郓王殿下!”
冷哼了一聲之後,餘深的眼神之中,也忍不住閃過了一絲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