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偏偏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王黼卻被皇帝排除在了權力的核心圈之外。
甚至,就連這次冊封大劉妃爲皇後的诏書,他都是在官方的邸報上看到的。
一個不被皇帝信任的副宰相,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堅持多久呢?
如果是換了一般人的話,現在這個時候早就已經主動上書請辭了,畢竟給自己留一份體面,也就給自己留下了東山再起的機會,可是王黼這個人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做知難而退。
他這個人雖然沒有太多的政治才華,但是對于這種陰謀陷害,溜須拍馬的事情他可不是一般的擅長。
在求見梁師成幾次不成之後,他十分果斷的直接選擇了悍然對餘深下手。
而事實證明,他這個人在陰謀詭計上面的才華也确實是十分的驚人,選擇的出手時機也十分的恰到好處。
他先是直接搭上了郓王,然後又前前後後幾次通過郓王,在皇城司的情報裏加上了幾張似是而非的紙條,就讓這位于太宰在不知不覺之中徹底的得罪了皇帝。
當然了,這些東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算是皇帝心裏不高興,也沒辦法拿這個當作罪證。
畢竟是一國的宰相,就算是下台,也得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就在十天前,這位連椅子都沒坐熱的于太宰,就因爲建議讓皇帝減少一部分福建鄉裏的花果供應,就被徽宗嚴厲的申斥。
而且還不是私下,而是公然在朝堂之上。
面對皇帝這種近乎野蠻的做法,餘深就算是再怎麽不要面皮,這個時候也沒辦法幹下去了。
所以,他隻能在下朝之後,立刻就向皇帝上了辭呈。
當然了,哪怕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作爲宰相的尊嚴還是要給的。三辭三讓的把戲,現在也已經玩的差不多了,估摸着最多再有個三五天的功夫,這件事情應該也就塵埃落定了。
宰相這個位置,這基本上是所有文官的最終理想了。
隻要當過一任宰相,哪怕就像是餘深這樣,隻不過當了幾個月就卸任的,那也曾經是宰相門第啊!
作爲宰相,那可是能夠在史書之上青史留名的。
文人講究的,不就是這個嗎?
爲了完成這個理想,王黼甚至連自己的幹爹都抛棄了,他又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往死裏得罪信王?
就算是要整信王,那也得是在他上位之後。
可是現在,這個混蛋不經過他的允許,居然在現在這個時候,直接答應了整走徐處仁的事情。
而且,還因爲這件事情給别人留下了證據,這讓他如何能忍的下這口氣......
“相爺,可、可是這錢都已經......”
看着王黼眼中赤裸裸的殺意,王朝安哆哆嗦嗦的說道。
“相公,郓王殿下來了!正在門外下轎!”
就在王黼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弄死這小子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老管家的聲音。
“還不趕緊給我把地上收拾趕緊,然後給我滾蛋!”
聽說郓王來了,王黼也隻能惡狠狠的瞪了王朝安一眼,這才扭頭走了出去。
從門庭若市,到門前冷落鞍馬稀需要多久?
在官場上,需要的可能就是一個瞬間。
原本門庭若市的相府,僅僅是一夜之間,就變得門可羅雀。
整個于府的内外,都透露着一股壓抑至極的氣息。
在這股氣息的壓制之下,就算是府中的下人說話都變得小了很多。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毫不起眼的烏棚馬車直接停靠在了于府的門外。
“先生,我們到了!”
馬車剛剛停穩,駕車的老仆就趕忙說道。
“上去叫門吧!”
馬車的車廂裏,一身青衣的袁先生手捧一卷詩書,滿色淡然的道。
“諾!”
老仆說話之間,直接來到了于府的門外叫門。
“誰啊,我家主人說了,不見客!”
聽到外面的叫門聲,正在打瞌睡的門子甚至連開門都懶得開,直接隔着角門有些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我家先生從福建老家來,特意來拜訪相爺的,煩請尊駕給通報一聲!”
“福建老家?有拜帖嗎?”
聽那人這麽一說,老仆趕忙從衣袖裏摸出了一張名帖,然後直接從打開的門縫裏遞了進去。
“尊駕稍等,我且去通報一聲,見與不見看我家老爺的心意吧!”
“有勞了!”
老仆說完之後,再次回到了馬車前。
“我家老爺有請!”
片刻過後,相府旁邊的小角門慢慢的打開,一身下人打扮的門子趕忙走了出來,朝着馬車行了個禮。
“多謝!”
行動有些不便的袁星馳這才慢慢的下了馬車,跟在門子的身後來到了餘深的書房。
“拜見相公!”
“尊駕請坐!”
一身儒袍的餘深,此刻再也沒有了一國宰相的威嚴,整個人就像是一個深山閑居的老道士,臉上滿是頹然之色。
下人上了茶之後,就被他全都趕了出去,隻留下了餘深和袁星馳二人相對而坐。
“閣下說是來替我解惑的?”
沒有了宰相身份的羁絆,餘深說話的時候都變得直接了很多。
“沒錯,在下今日前來,是有兩件事情!”
“哦?看樣子閣下這是有備而來啊!”
餘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若不是如此,哪裏趕來打擾相公!”
“哈哈哈哈,有意思,我也不問你是何人了,我就是奇怪,你爲何會覺得我會幫你做事呢?”
餘深忽然笑了起來。
“不不不,相公不是幫我,我今日來就是來跟相爺做一樁交易!”
“交易?”
他的這句話,頓時讓餘深更感興趣了。
自己都馬上要離任了,這家夥居然要跟自己做交易,這家夥還真是有意思。
“沒錯,就是一樁交易,我替相公解惑,然後,請相公幫我做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