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就幫幫他吧!”
韓嫣到底還是個孩子,不知道這裏面的輕重,居然直接上來幫馮元寶說話了。
聽她這麽一說,馮元寶更是來勁了。
這哭起來聲音更大了,那嚎哭的聲音頓時讓韓墨一陣的頭疼。
“他給了你多長時間籌措錢款?”
韓墨猶豫了一下,然後再次開口問道。
“就給了我三天時間,他們的這分明是想要逼死我啊!”
馮元寶一邊說話,一邊再次嚎哭了起來。
“把嘴巴給我閉上,你要是再哭的話,這件事情我不管了!”
韓墨皺了皺眉,再次瞪了他一眼。
馮元寶趕忙一擦眼淚,可憐巴巴的看着韓墨。
“你來我這裏的事情,可還有别人知道?”
“沒人知道,我特意喬裝打扮,自己一個人騎馬而來。”
馮元寶趕忙說道。
“你聽我說,你從我這裏回去之後,立刻就上門去找王黼!就說你還有一大批貨物還在路上,等把這些貨物處理掉之後,你願意一百五十萬貫錢财抵償那尊白玉雕像!讓他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處理貨物,要不然的話,現在就可以殺了你了。”
“可、可,這不是騙人嗎?”
“那你是要全家老小都好好的活着,還是要騙人?”
韓墨直接翻了個白眼,這家夥話也太多了。
“可是,那一個月之後怎麽辦?我就算是把全家老小都拆零碎了,也湊不出一百五十萬貫啊。”
“隻要你能拖過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這位王相公就沒時間來找你的麻煩了!”
“他自己的麻煩就已經夠多了,這些小事自然也不會有人再在乎,不過這件事情過去之後,盡快把你手裏的這些東西全部處理掉,然後再也别回汴梁城了!”
大概算計了一下時間之後,韓墨直接說道。
“小官人你說真的?”
馮元寶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韓墨。
“你要明白一件事情,财帛動人心!暗地裏發大财就行了,行事這麽高調,你不死誰死?”
“小官人放心,這件事情過後,馮某一定洗心革面,再也不敢如此行事!隻是,隻是直接下來......
”
馮元寶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都已經帶上哭腔了。
他在這汴梁城裏面經營了這麽多年,現在這個時候,一下子讓他放棄這塊基業,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應該去哪兒了。
這天下之大,似乎都沒有了他的容身之處了。
說起來的話,這人生的際遇還真是神奇,這半個月前,他還是汴梁城裏有名的豪商巨富,現在這個時候,居然連找個容身之地都找不到了。
韓墨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隻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大亂将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這天底下好像真的,一下子都沒有太平的地方了。
河北諸路盜賊四起,光是人數上萬者,據說就已經有七八夥了,至于那些遊盜,更是幾乎沒辦法計算。
東南有應奉局,朱勔他們父子兩個那就是活閻王。
蜀中更是被太監們剝削的民不聊生,蘇杭之地現在方臘造反,西邊、北邊馬上又要大戰将起。
這一時之間,就是韓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讓他往哪兒去了......
“看着咱們兩個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若是能造大船出海的話,盡早帶着家人到海外去吧!
”
苦笑了一聲之後,韓墨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多謝小官人!”
馮元寶的嘴唇一陣的哆嗦。
韓墨的話雖然說的雲山霧繞,可是卻也讓他明白了,現在情勢的緊迫。
當然了,他害怕的是王黼接下來的報複,而韓墨恐懼的,則是即将到來的亂世。
這天下雖大,可是卻無一處人間樂土。兵戈一起,馮元寶還可以買舟出海,可那些平民百姓呢?
建炎南渡,整個中原盡數淪喪,這剩下的黎民百姓又該怎麽辦呢?
想到這裏的時候,韓墨的臉上已經滿是沉重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就是那曆史車輪之前的那隻螳螂,眼看着車輪滾滾而來,可是,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好了,你走吧!”
韓墨再也沒有了說話的心思,朝着馮元寶揮了揮手,再次朝着書房走去。
一直來到了書房裏,關上了門窗之後,韓墨這才無力的癱坐在了書桌旁的椅子上。
原本韓墨以爲,隻要自己爬的足夠高,自己就能改變一些什麽。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太樂觀了。
就像現在,就算是自己身居高位又如何?
自己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
王安石、範仲淹,他們都看到了大宋朝的弊端,可是,當一個人與世界爲敵的時候,他們最後又能如何?
強勢如王安石,睿智如範仲淹,他們最後隻能頹然的妥協。
等他們死後,他們的政策,他們的努力,最後隻能是付諸東流。
自己真的比他們強了很多嗎?
自己真的就能比他們做的更好嗎?
韓墨再次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怪圈子裏,整個人幾乎都要徹底的崩潰了。
“你又在這裏做什麽?”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身夜行衣的折有蓉居然再次出現在韓墨的面前。
“你.......”
看着折有蓉那副打扮,韓墨一陣的無語。
這姑娘就不能正常一點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汴梁城不比府州,我若是光明正大的過來,怕是有無數人又要開始說閑話了!
”
折有蓉撇了撇嘴,然後直接抓起了韓墨面前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都冷了!又苦又澀!”
喝了一口之後,折有蓉直接被那苦澀的茶水給苦的直皺眉頭。
“你這麽晚來,可是有事嗎?”
面對着她,韓墨的心情總算是好了很多。
“我原本是想問問你,這第一批的香皂已經做出來了,這第一批應該如何售賣?不過,我都來了半個時辰了,你居然在這裏呆坐了半個時辰,你可是有什麽心事嗎?”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透了,韓墨卻沒有點燈。
窗紗上透進來的月光下,折有蓉的臉出奇的美。
眼神中透出的關切之色,頓時讓韓墨有種想哭的沖動。
是啊!
就算自己沒有王安石的強勢,沒有範仲淹的睿智,可是,自己卻有自己必須保護的人。
哪怕隻是一隻螳螂又如何?
那就讓自己這隻螳螂,來掀翻那滾滾的車輪好了!
男人,自然應當有些擔當!
佳人如玉,自己自當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