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涼别後兩應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
看到韓墨提筆寫完的前兩句,李師師的眼睛直接就瞪大了。
之前讀詩書的時候,每每看到李太白鬥酒詩百篇,總是感覺,多多少少這中間應該有些誇張的意思。
畢竟,雖然說她自己沒有寫出什麽千古名句來,可是身在青樓中,每天和那些風流才子們一個個詩歌唱和,這眼力總還是有的。
想要寫出一首好詞,不光是需要詞人本身的積累,其實更需要的是那麽一刹那的靈光乍現。
最起碼,在她開始成爲名妓的這幾年中,哪怕是之前的大詞人晏幾道,張先,也從來沒有過一天晚上連續寫出兩首好詞的事情。
可是,光是韓墨寫出來的這前兩句,就已經再次把周邦彥給甩出十幾條街了。
李師師都被徹底震驚到了,那就更不用說當事人周邦彥了。
人都是有僥幸心理的,雖然說他心裏面已經對韓墨心服口服了。
可是他内心深處,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僥幸,想着萬一能夠把這一場圓回來呢?
畢竟,他今天晚上丢人算是丢大了,從今以後這汴梁第一才子的名頭恐怕就要換人了。
這萬一要是連錢帶名聲一起輸了的話,那他這下半年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難不成要靠着朝廷的那點俸祿嗎?
說到底,他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小官而已。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朝廷給的那點俸祿,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的确已經算是很優厚了。
可是,要是相對于他的消費水平的話,那還不夠他出去吃頓飯的呢。
至少他打出了汴梁第一才子的名頭之後,像是樊樓這種地方進出基本上都是不需要給錢的。
隻要他隔三岔五的在這裏寫一首新詞,樊樓的老闆弄不好還得倒給他錢。
哪怕是出去嫖妓,隻要不是去花魁那裏,普通一點的頭牌,那個都是争着搶着,想要往他懷裏鑽。
不但不需要給錢,而且說不好那些頭牌還要倒貼錢給他。
可是沒了這個名頭之後,這以後類似的福利可就真的沒有了。
他自己本身就是大行家,看到這兩句之後,這心裏面僅剩的那點僥幸也全都丢到了九霄雲外。
他現在可真是有點想哭了,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啊。
老老實實的讓那小子在太學裏躺着不好嗎?
自己幹嘛非要去招惹他呢?
這不是閑着沒事找抽的嗎?
“怎麽不寫了?”
這眼看着那炷香已經隻剩下最後三分之一了,種彥崇忽然發現韓某居然停下來了。
這可是關系着幾十萬貫銅錢呢!
由不得他現在不緊張啊。
不光是他發現了,就是李師師也發現了,這小子好像站在原地不動了。
等到她擡頭看向韓墨的時候,卻看到寒墨正在朝她眨眼。
她整個人一愣,不過随即就明白了韓墨的意思,這小子是在等自己彈琴......
就原本剛剛醞釀出來的一點悲傷的情愫,忽然一下子就被丢到了九霄雲外。
不過李師師還是嫣然一笑,然後再次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收斂了一下情緒之後,再次談起了面前的古琴。
聽着琴聲再次響起,韓墨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特麽!
這下子在場的人一下子都明白了過來,感情說了半天,這小子是在等着李姑娘呢!
就是種彥崇的心裏面都是一萬匹草泥馬奔過,這都什麽時候了,這小子還想着泡妞。
聽到李師師那邊的琴聲響起了,韓墨這才滿意的再次提起了筆,一揮而就寫下了剩下的兩句。
“半生已分孤眠過,山枕檀痕涴。
憶來何事最銷魂,第一折枝花樣畫羅裙。”
看着韓墨寫出的最後兩句,蔡術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煞白。
整個樊樓之中無數的賭徒,現在一個個都無比的想哭。
千萬别誤會,他們可不是被這首詞的意境感動的。
實在是因爲,自己荷包裏面的銅錢現在可是徹底的飛了。
無數人看向韓墨的時候,這眼神都變得幽怨無比。
本來新的才子取代老的才子,這種事情是人們最喜歡看到的。
可是,誰也沒想到,韓墨這小子之前聲明不顯,忽然一下子寫出兩首傳世之作來也就算了。
畢竟,很多才子都有靈感迸發的時候,偶爾寫出一兩首大作來震驚世人也不是什麽稀罕事情。
可你在今天晚上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嘩嘩的再次寫出兩首不亞于之前的大作,這就有點過分了呀。
“曲闌深處重相見,勻淚偎人顫。
凄涼别後兩應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過,山枕檀痕涴。
憶來何事最銷魂,第一折枝花樣畫羅裙。”
聽着李師師動人的琴聲和歌聲,蔡術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帶這麽玩兒的!
早知道今天是這番模樣,自己好好的蹲在家裏抄書不好嗎?
幹嘛非要爬出來?
一百四十萬貫銅錢,這麽大的一筆巨款,就算是把他自己拆零碎了他也拿不出來啊。
别人的錢也就算了,這裏面可是有一百萬貫是梁師成赢的啊!
這麽大的一筆錢,恐怕他回去之後真的要被活活打死了。
反而是那些太學裏的學生,現在這個時候一個個可都是熱血沸騰了起來!
賺錢了呀!
韓墨之前可是說了,無論今天晚上赢多少,都有他們的一份!
哪怕是他們這些高官子弟,這家裏面每年給的錢其實也是有數的。
雖然足夠他們在汴梁城裏衣食無憂,可是,你總不能讓這些世家貴公子們,也跟那些販夫走卒一樣,往那些半掩門裏面鑽吧。
這沒事的時候,總得跟自己的同窗們一起出去潇灑一番吧。
吃飽喝足了,青樓總得去的吧?
這到了青樓裏,那些庸脂俗粉他們又看不上。
可是那些頭牌們,這價錢可真不是一般的貴呀。
今天赢了錢之後,那情況可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就算是種彥崇,現在這時候也想起桃花洞裏的那個小可人了......
“周兄,不知道這首詞你可有評語啊?”
等到李師師唱完了之後,韓墨這才心滿意足地來到了,臉色煞白的周邦彥面前,滿臉堆笑的看着周邦彥問道。
“我......”
周邦彥的嘴角一陣抽搐,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小子也有點太無恥了吧!
他現在是真的很想狡辯,可問題是,光是這最後一句就已經足夠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了。
“我不如韓兄!”
周邦彥終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别了,我的汴梁第一才子。
别了,我最親愛的小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