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一邊說話，一邊打開食盒，把食盒裏面裝着的醬牛肉給端了出來。
哪怕是在現在這個年月，牛肉依舊不是普通人能夠吃到的。更别提囊中羞澀的李綱了。
“世伯，您說您都已經到明州了，幹嘛還去送什麽拜帖呀，您就直接住到我府上去，不就得了？”
一邊幫着李綱把食盒裏的飯菜拿到巨石上，韓墨一邊随口說道。
“你府中還有女卷，我住進去算是怎麽回事？更何況我這身邊不是還帶着這個小子嗎？”
李綱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兒子。
“我聽說世伯來的路上病了，如今可大好了？我不是讓人給您送了黃金五十兩嗎？您這是……”
看着父子二人面有菜色的樣子，韓墨都忍不住一陣的苦笑。
當初吏部的文書搞定之後，他就特意托人給他送去了50兩黃金，就是怕他們路上沒有盤纏，可是卻沒想到這最後還是這副德性……
“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像是有病嗎？你是不知道啊，蜀中的百姓過的苦啊……”
李綱說到這裏的時候，自己都不由得一陣的感歎，聽他這麽一說，韓墨頓時算是明白了，得，不用說了，這黃金肯定是買糧食分給那些災民了！
“世伯，您就算是救濟災民，也該給自己留點盤纏，這萬一您在路上的病要是再嚴重一些的話，那可怎麽辦……”
雖然明知道說這種話沒用，不過韓墨還是忍不住再次說了一句。
“我又沒有你小子這點石成金的本事，能做的當然也就是從自己的牙縫裏摳出一些來了！這牛肉不錯，這酒糟白魚做的也不錯！”
李綱一邊說話，一邊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就開始大快朵頤了起來。
“别愣着了，跟這小子不用客氣！”
看着站在旁邊不好意思的兒子，李綱直接伸手把一副筷子塞到了他手裏。
他和範正國兩個人相交莫逆，範家和韓家又有姻親，連帶着李綱對上韓墨的時候，也沒有一點客氣的意思。
“世伯說的對，世兄不用跟我客氣，想那廟裏的齋飯應該也沒有什麽葷腥！”
看着有些腼腆的李宗，韓墨也笑着說道。
“既如此，那我就失禮了！”
連韓墨都已經這麽說了，李宗也隻能有些尴尬的接過了筷子。
出來的時候，韓墨生怕他們父子兩個挨餓，所以特意讓人按照5人的份準備的，一直等到這食盒裏的酒肉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李綱這才意猶未盡地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我說你小子這個沿海制置使當的實在是厲害，我可是到明州城裏看過了，如今這個年紀，明州城裏的飯館，依舊顧客盈門，這城裏城外連乞丐都沒有幾個，我還真想問問你這個官，到底是怎麽當的？”
吃飽喝足之後，李綱這才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下之後，這才開口說道。
“讓世伯見笑了，其實，小子也沒做什麽，隻不過是從那些奸商的嘴裏，給百姓們奪出了一條生路而已！”
“此話怎講？”
他們父子兩個到了明州的日子畢竟還少，這明州城裏的彎彎繞看不明白也是有的。
“其實很簡單，這以前的時候，百姓們自家織的絲綢布匹，制作的漆器，瓷器，等等，全部隻能賣給幾大世家名下的商号，然後再由他們将這些東西轉賣給那些蕃人！”
“那現在呢？”
已經吃得溝滿壕平的李宗，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現在市舶司的規矩改了，百姓們可以按照世舶司規定的價格，把自己生産出來的所有商品直接售賣給市舶司，然後由市舶司将這些東西轉售出去！”
看着旁邊李綱的詢問的眼神，韓墨也笑着解釋了起來。
“如此一來的話，這商品定價的權利就回到了朝廷的手裏？那些奸商們再也不能盤剝百姓了？”
李宗還沒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李綱已經一下子摸透了韓墨在這裏玩的套路。
“沒錯，就是這樣的！他們想要更高的利潤也沒有問題，那就去盤剝那些蕃人去，反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與其苦了自家百姓，還不如讓他們去禍害那些蕃人！”
“哈哈哈哈，好一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聽完了韓墨的話之後，就是李綱這樣的正人君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總算是聽到了李綱的笑聲，韓墨這心裏面也算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我還聽說最近這幾天将會有大船到碼頭，現在，市舶司那邊正在招募民夫？”
聽完了韓墨的解釋之後，李宗這才算是明白了到底怎麽回事，雖然這第1次見面就在這裏問東問西，的确是有點不太合适，不過，這個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他還是忍不住再次問道。
“是有這麽回事，前兩天剛剛收到了飛鷹傳書，專門負責香料買賣的大船隊，馬上就要回明州了！”
“香料？有多少？”
聽韓墨這麽一說，李綱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現在這個年月朝廷需要赈災，朝廷需要打仗，到處都需要用錢，這香料一到碼頭，那不就意味着大量的銅錢又要流進市舶司了嗎？
“具體的倒是沒有算太清楚，不過千料大船大約應該有個五十幾船吧！剩下的船隻現在這個時候還在裝貨，不過這個消息世伯暫時不要透露出去！”
“五十幾船？這裏面有多少是商人的，有多少是朝廷自己的？”
聽完了韓墨的話之後，李綱手裏的酒杯啪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他整個人幾乎是瘋魔了一般，一把就抓住了韓墨的手。
千料的大海船，五十幾船的香料，按照現在的行情，這得賣多少銅錢啊！
“先回來的這些船全部都是朝廷的船隻，那些民船現在這時候還在裝貨呢！”
韓墨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也露出了一個奸詐的笑容。
現在香料的價格正是最高的時候，趁着這個機會，直接把市舶司今年的任務徹底搞定，他才能騰出精力來折騰别的事情啊！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