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姜焱再次帶着一身的白雪來到了韓墨的面前。
“就放在後院吧,多給些銀錢,讓這店裏的掌櫃和夥計們,今夜到别處去住吧!”
“諾!”
雖然不知道韓墨到底打算要做什麽,不過姜焱還是扭頭,按照韓漠的意思下去開始安排了。
北風的呼嘯聲中,小小的酒肆成了臨時的避風港。
雪還在不斷的下,而韓墨卻忽然站了起來,一路來到了後院的柴堆旁。
“姑爺!”
看到韓墨的走路那搖搖晃晃的樣子,姜焱趕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我沒事,你也先去吃點東西吧!”
一把甩開了姜焱的手之後,韓墨這才摸索着從旁邊的柴房裏找出了一把斧頭。
漫天的大雪之中,韓墨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慢慢的伸手扶起一塊原木,然後雙手握斧,用力的劈了下去。
“咔——嚓——”
一聲脆響過後,圓木應聲碎成了兩片,再次調整了一下位置之後,韓墨再次揮斧,一直看着那原木碎成了4片之後,他這才伸手,重新換上了一塊原木。
夜色逐漸深沉,整個蘇州城都被籠罩在了大雪之中。
常年不下雪的江南,今天忽然下起了這麽大的雪,這讓趙榛的心越來越亂。
“來人,備車!”
快到午夜時分的時候,趙榛終于是坐不住了,直接朝着門外吩咐了一聲。
“王爺,外面的雪下的很大,這個時候出門怕是……”
“你還沒走?”
看着出現在門口的秦桧,趙榛有些意外的問道。
“小臣怕王爺今夜會有别的事情安排,所以特意守在了這裏!”
“既如此,那你就陪我一起走一趟吧!”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趙榛慢慢的開口說道。
“諾!”
原本這樣的夜晚,他是應該帶上宗颍的,可是聽說宗穎喝多了,此刻,趙榛這心裏面還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在幾十個護衛的簇擁之下,趙榛的馬車慢慢的駛出了宣撫使司的大門。
“都已經快到3月了,這雪居然還下得這麽大,這城中的百姓們,可還有做飯的柴火?”
看着窗外那足足有兩寸厚的大雪,趙榛皺着眉頭問道。
“啊?”
他這忽如其來的問題,還真是讓秦桧整個人一愣。
自從秦桧到了他身邊之後,趙榛每日詢問他的問題,除了河北的戰事之外,最多的也就是朝堂的情況了。
關于民生的事情,趙榛可是從來都沒問過,而經曆過王黼的事情之後,秦桧自己的思維,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關注過,這天下的百姓們能不能吃的飽,前線的将士能不能穿的暖了,他每天所謀劃的,不過都是朝堂上的明槍暗箭而已。
現在這時候炸了一下,聽到這種問題,他還真是有點答不上來了。
“這個,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這樣的問題若是問他的話,他應該回答的十分的确定,就算有什麽真的問題,他也會說出個解決方法來!”
擡眼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秦桧之後,趙榛再次開口說道。
“王爺,您說的是……”
他這不說還好,他越是這麽說秦桧越是感覺尴尬了。
“算了,不說也罷!”
有些複雜的掃了秦桧一眼之後,趙榛再次閉上了眼睛。
“諾!”
話說到一半這家夥又不想說了,秦桧現在可真是一陣的莫名其妙。
雖然他現在也坐在馬車的車廂裏,看不到外面馬車行駛的情況,可是憑借着自己的方向感,秦桧還是很快發現,馬車似乎正在朝着出城的方向而去。
難道說趙榛這是準備要……
想到這裏的時候,秦桧整個人一愣,趕忙再次用眼睛的餘光,悄悄的瞥了一眼趙榛。
“殿下,咱們這是要去見韓大人嗎?”
斟酌了幾次之後,秦桧這才再次試探着問道。
“有什麽問題嗎?”
趙榛的聲音有點發悶,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變化,但是秦桧卻捕捉到了他聲音中透出的無奈。
韓墨明明已經到了蘇州城,可是偏偏就坐在小酒肆裏,無論如何不肯進宣撫使司。
秦桧雖然猜到了,這可能是韓墨在向趙榛傳達着自己的不滿,但是他卻沒有想到,趙榛居然連一個晚上都撐不住……
“殿下畢竟是千金之軀,您這個時候親自去見韓墨,是不是有些……”
野心的種子一旦種下之後,隻要稍有機會,自然就會不斷的生根發芽。
眼看着自己這邊才剛剛站住腳,趙榛居然就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去找韓墨了,秦桧這心裏面可真是十萬個不服氣。
雖然不能說的太過明顯,不過他還是試探着說道。
“這種話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若是單憑一個禮字就能天下太平的話,周天子又怎麽會流離失所?”
瞪了一眼秦桧之後,趙榛再次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這短短幾個時辰的時間裏,他已經把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在琢磨的事情推演了無數次,可是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在排除了韓墨的幫助之後,最後的結果似乎全部都是一樣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這才讓他的心越來越亂,以至于現在連一個晚上都撐不過去了。
就像是韓墨所說的,此時此刻的韓墨已經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了,雖然和朝中的那些大佬們比起來,韓墨的官職實在算不上是顯赫。
但是他手中握着的能量,卻讓任何人都不敢疏忽大意。
一個能夠決定相位歸屬,決定四京留守人選的人,他趙榛何敢棄之不用?
盡管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已經不如之前親密了,可是,趙榛卻忽然發現,此時此刻,他對韓墨已經是不得不用,不能不用,不敢不用了!
要是把韓墨推給太子的話,他都不敢想象,自己接下來到底要面對怎樣的危局了?
以韓墨在權術上的造詣,對朝局的把控能力,以及他那讓人側目的斂财能力,真要是投入太子麾下的話,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和趙楷就得俯首就擒了……
權力會讓人瘋狂,但是恐懼,會讓人變得清醒,就像此時的趙榛如夢初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