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佛門的領袖佛門到底是個什麽德性,他自己心裏當然更有數了。
隻不過很多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根本已經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能夠說了算的了。
他也知道這天底下的那些和尚們,确實有很多害群之馬,但是奈何這些人一個個身居高位,想要動他們哪裏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是在如今這個人心動蕩,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的時候!
他真要是敢揮起屠刀的話,怕是很快那些人就會直接給他來個反戈一擊,扭頭就投靠道門去了!
“施主,我不否認這天底下的确是有不少這樣的和尚,可是,你敢說這大相國寺裏就沒有一個虔誠的僧人嗎?”
憋屈了好半天之後,老和尚這才算是再次開口說道。
“我說大師,你這是要詭辯嗎?你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咱們今天就來辯一辯好了!你們這些僧人一個個自稱是出家人,就算是真有虔誠之高僧,于國又有什麽好處?”
“你們一不納稅,二不需要服役,三不需要上戰場,甚至連自己的父母妻兒都不需要供養,你告訴我,你們存在世間的意義何在?”
“積德行善,以修來世!超度衆生,讓六道衆生免受苦難!”
“大師,你說這種話,你自己信嗎?”
老和尚的話才剛剛說完,韓墨就已經冷笑着反駁道。
“我……”
看着韓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堅的臉上頓時就隻剩下苦笑了。
“你看,就連你這樣的高僧都開始猶豫了,現如今的佛門其實早就已經變味了,大師,你睜開眼睛看清楚了,從那些善男信女們走進寺廟的那一刻起,燒香拜佛都要先交香油錢,在佛前許個願,也得要先跟廟裏的和尚們行個善緣,這要是沒錢的話,連燒香拜佛的資格都沒有!你說這佛門還是佛門嗎?”
“這天底下,放印子錢放得最多的是佛門的香積廚,其次才是那些道士們,大師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韓墨的話句句誅心,這一時之間就連道堅都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了。
“大師你的生活雖然簡樸,可是你的一粥一飯那也全部都是香積廚供應的吧?你可知道,你的那些徒子徒孫們,拿着那些善男信女許下的香油錢,在外面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九出十三歸,驢打滾的利錢,逼得多少人賣兒賣女,大師你敢說,你使用的那些銅錢上面,沒有一枚是沾着人血的嗎?”
“施主到底想說什麽?”
連續深吸了幾口氣之後,道堅這才算是再次穩住了自己的道心。
“我想說的是佛門若不求變,即便是沒有那些道士,那将來必然是死路一條!”
看着老和尚的一臉凝重的樣子,喝了口茶之後,韓墨這才在神慢悠悠的說道。
“如何變?”
聽他這麽一說,道堅和尚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疑惑。
“回歸本心,去做佛門真正應該做的事情!”
“何謂佛門應該做的事情?”
聽完了韓墨的話,道堅立刻坐直了身體。
“如今宋遼金西夏殺伐不斷,尤其是那些金人,此時此刻更是殺紅了眼,大師若能将佛法傳入北國,讓那些金國高層少了一絲殺伐的話,那豈不是天下蒼生之福?”
“這……”
聽完了韓墨的辦法,老和尚這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了。
這天底下誰不知道,那些金人現在這時候到處殺的人頭滾滾,這個時候過去傳道那不是送死嗎?
他雖然不問世事,但是又不是傻!
“施主真的覺得,此事有可能成功嗎?”
嘴角瘋狂的抽搐了幾下之後,老和尚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韓墨。
“大師,當年鑒真和尚能夠東渡倭國,弘揚佛法,而大師隻是北上有何不可?難道說,這北上的路比茫茫大海還難走嗎?”
聽完了韓墨的話之後,老和尚現在都隻想翻白眼了,你這不是廢話嗎?
現在這時候無論是河北河東,到處都打成了一鍋粥,這個時候,讓這些和尚們徒步穿過交戰區,怕是還沒到金國的陣營,就已經被人給當成探子一刀砍了!
再說了,就算是他們真的能夠到達金國,那些剛從樹林裏面鑽出來的野人,能聽他們廢話嗎?
“大師,是躺在佛門的功勞簿上等死,還是九死一生給佛門闖出一條生路來,就看大師自己的抉擇了!”
說完了這句話之後,韓墨也就沒有再繼續開口了,反正,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完了,剩下的就看老和尚自己怎麽選了。
他這邊的陷阱都已經給老和尚挖完了,這些和尚們要是沒有拼死一搏的勇氣的話,那佛門的衰落也是活該!
“煩勞韓施主在此稍等片刻,老衲需要和弟子們商量一下!”
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大了,這一時之間就算是道堅都沒辦法直接決斷。
“無妨,大事這裏的環境也還算是清幽,我就在這裏随便坐坐好了,大師,你忙你的!”
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之後,韓墨無所謂的揮了揮手。
“失禮了!”
再次朝着韓墨行了一禮,老和尚這才算是扭頭走出了自己的禅房。
足足過了将近半個時辰的功夫,道堅和尚這才重新回到了禅房裏。
“若是能夠保住這座大相國寺的話,老衲可以答應其他寺廟的所有佛門弟子,全部退出汴梁三年!”
遲疑了片刻之後,老和尚試探着開口說道。
聽他這麽一說,韓墨頓時就樂了。
老和尚這明顯就是已經答應了,至于說保留大相國寺,不過是他這心裏面還有那麽一點點的不甘心而已。
“大師,你着相了,佛祖在心中,而不是在那泥雕木塑之上!心中有佛,天下萬物皆是佛,心中無佛的話,就算是佛祖舍利,也不過是碎石一顆,你說我說的對嗎?”
一口喝幹了杯中的殘茶之後,韓墨笑容可掬的開口說道。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