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元,你我二人雖然同樣胸懷大志,可是你的天資比我強了無數倍,才華更是讓我無法企及!如今衛将軍既是漢室宗親,又以複興漢室的大業爲目标,不正是你我應當效命的對象嗎?”
“方才衛将軍爲你分析了天下諸侯,難道還不足以展現自己的誠意嗎?說真的,我都無比羨慕衛将軍對你的重視程度!”
“你常對我說,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衛将軍正值北伐的用人之際,這種一展才華的平台是多麽難得,難道你不清楚嗎?”
“鳳雛展翼,翺翔萬裏!能否揚名天下,一展心中抱負,此刻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士元,這種機會或許你的一生,也隻有這一次了!”
霍峻走到龐統身邊,重重的在他胸口錘了一拳,想要将這種雛鳳給打醒。
看着龐統沉默無言的忍受了這不輕的一拳,劉璋心中大爲感動。
至少霍峻和龐統二人的友誼,絕對是貨真價實的。
方才龐統怎麽刺激霍峻留在益州,此刻霍峻以更加粗暴的手段來打醒龐統。
見龐統毫無反應,仍舊低着頭顱努力思考,霍峻輕輕搖了搖頭,随手走到了劉璋面前拱手行禮。
“衛将軍,天色不早,霍峻就先行告辭了!待處理好族内事宜,不論衛将軍身在何處,霍峻定然前來相投!”
在這一刻,劉璋才真切的看到大将霍峻的影子。
“仲邈,保重!”
多說無益,劉璋給了霍峻一個堅信的眼神。
霍峻剛剛轉過身準備離去,就聽到了龐統的喊聲。
“仲邈!”
霍峻并沒有轉過身,他始終背對着龐統。隻見他輕輕擡起了右手。
“龐士元,别讓我看不起你!還有,我不想在荊州看見你!”
說罷不再猶豫,直接大步離去,緩緩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内。
霍峻此舉無疑斷了龐統的歸路,他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沒有了霍峻的保護,龐統能不能安穩回到荊州都是個問題。
龐統的心中已經無比絮亂,他知道自古忠孝兩難全,可是他還沒有做好盡忠舍孝的決斷。
不過在龐統的心底,确實有着一股加入劉璋麾下的沖動。
劉表不做考慮,袁紹,曹操無法投效,如果此刻絕了劉璋的招攬,那麽龐統再想有些作爲,隻能前往江東投效孫策。
按照劉璋的說辭,孫策一死,江東會立刻陷入四分五裂的情況,尤其是江東這畸形的私兵制度,到時候指不定有多亂了!
龐統此刻面臨着一個非常嚴重的抉擇,一旦拒絕了劉璋,極有可能面對一種很長時間賦閑在家,甚至終生沒有任何成就的局面!
就像霍峻臨别之際說的那樣,機會也許一生隻有這一次!
“士元。”
聽到劉璋的輕呼,龐統極其迷茫的看了過去。
“衛将軍。。。有何指教?”
“士元,你和霍峻不同,霍笃如果出現意外,霍家不能沒有他。但是你不同,龐德公對你恩重如山不假,可是龐家還有龐德公的嫡子龐山民。”
劉璋對于龐統一切野心的依仗,都在于龐統并非龐氏嫡長子的身份。
隻要龐山民還活着,就算龐德公再看重龐統也無濟于事,龐家以後仍舊是龐山民的龐家。
嫡長子永遠都是繼承人的象征,哪怕龐山民意外身亡,都有可能輪不到龐統來執掌龐家。
龐統隻是龐德公的從子,從子隻是血緣上有關聯的親屬。
從子不同于過繼,也許相同的一個人,作爲從子或者過繼之後變成嫡子所帶來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例如袁紹,原本出身低位,最終因爲長相優勢被過繼,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袁氏四世三公,缺少子嗣嗎?
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如此龐大的袁氏,最終也隻有袁術,袁紹脫穎而出,更不用想象遠不如袁氏的荊州龐氏了。
劉備同樣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爲了讓親兒子劉禅繼承大位,隻能謀害了過繼成爲嫡長子的劉封。這一舉動甚至得到了諸葛亮的支持。
也正是因爲有這些經驗,劉璋深知從子這一稱呼的尴尬之處。
估計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曆史上的龐統才會投效到周瑜的麾下。
“龐氏并非一般世族,乃是荊州四大頂級世家之一!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龐統在不在龐家,其實并沒有太過重要。因爲無論是時代交替,還是荊州易主,龐氏必然有他生存的法則。”
“除了族長與嫡長子以外,任何一個龐氏族人都無法撼動這個法則。雛鳳如此,鳳凰依舊如此。”
劉璋句句在理,聽得龐統頻頻颔首。不過仍沒有達到讓龐統真的不顧一切的地步。
“衛将軍,在下自诩聰明過人,沒想到今日也陷入了愚鈍之中。真是有負衛将軍的看重!”
方才如何憤恨的嘲諷霍峻優柔寡斷,如今龐統就如何怨恨這樣的自己,同時也深刻領略了方才霍峻的無奈。
劉璋并沒有在意這些,龐統能夠思考,說明他在心裏還是希望建功立業的。
“士元,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再聰明絕頂,再能看透一切,卻也看不透身在局中的自己!不僅是你,換做任何人都一樣。所以你不必因爲這點自責。”
“咱們不妨換個角度來交流一下?”
龐統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陷入了牛角尖的死循環裏。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怎麽想,都難以想出一個結果。
“還請衛将軍指點!”
面對這樣的龐統,劉璋頓時信心大增,他相信在自己的努力下,龐統定然逃脫不了自己的手掌心!
“士元,你覺得我有機會統一天下嗎?”
龐統微微一愣,完全沒想到劉璋會這麽了當直接的問出如此敏感的問題。
“衛将軍。。。或許有機會吧。。。”
“我這是在哪?”
一覺醒來,朱壽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
他茫然四顧,入眼的是一間古香古色的廂房,房中陳設奢華,一看便是大戶人家。
床榻前站着一個老伯,身後則跪着幾個下人打扮的婢女小厮。
而那老伯看見朱壽睜開雙眼,面上不禁一喜,叫道:“少爺,您醒啦!老方我都要被您吓死了!”
少爺?
聽着這奇怪的稱呼,朱壽登時吓了一大跳!
卧槽!
自己這是穿越了啊!
靠着床榻,他下意識揉了揉眼,帷幔的樣式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這是明朝洪武年間的風格。
朱壽看向那個老伯,自己是個富家少爺,那他肯定就是自己府中的管家了。
于是,他便下意識的問:“本……本少爺問你,今朝可是大明洪武年間?”
“是啊少爺!”
“哈哈哈,竟真的是大明!”
朱壽蹭的一下從床榻上坐起,一拍大腿,眉飛色舞的說:“胡惟庸案可發生了?北元還沒覆滅呢吧?
”
“盛世之始,大明百廢待興!”
“本少爺建功立業、青史留名之機到了啊!”
此刻,他心中激動極了。
縱觀史書,得國最正,莫過于明!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大明,乃是史上最具氣節的朝代!
好不容易來到大明,若不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豈不可惜?
正激動着,管家老方卻是臉色一變,面露悲戚,轉頭便往門外跑,大聲高呼。
“來人,快去叫大夫過來!”
“快,快去通知老爺,大事不好啦!少爺的腦疾又犯啦!”
朱壽頓時一懵,這啥情況啊?
忽然,一段零碎且陌生的記憶湧上他的心頭。
當記憶融合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傻了。
這個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乃是一個十足的敗家子!
無惡不作,簡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這貨打小就患有腦疾,便宜老爹在外經商,隻有爺爺一直陪在他左右,爲他請遍名醫,從未放棄過治療。
也正因如此,老爺子爲了讓他盡快痊愈,一旦發現這敗家子表現反常,抓過來就是一頓紮針。
前些日子,這厮又病了,一直神志不清昏睡不醒,府中上下盡皆心急如焚。
而這一睡,也讓自己來到了大明。
等等!
朱壽忽然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自己初來乍到,就跟人說要建功立業,匡扶天下……
這嚴重不符合這敗家子的性格啊!
在别人看來,這不純純是典型的犯病征兆嗎?
那豈不是說……自己又要挨紮?
不行!
得跑,再不跑,可就出大事了!
正要腳底抹油開溜,迎面卻撞上一個老頭疾步進門。
老頭身穿明黃常服,年紀六十出頭。
雖是頭須皆白,可他精神抖擻,雙目矍铄,看起來如同一頭下山的猛虎。
朱壽看着對方,努力回想了一下,這才有些生澀的道:“爺爺……”
這一聲爺爺,瞬間叫的老頭面色一變!
他痛苦的把眼睛一閉,道:“看來壽兒你真的又犯病了,打從你記事起,就從未叫過咱一聲爺爺的啊!”
畜生啊!
朱壽心裏不禁破口大罵,這還是人嗎?
竟連自己的爺爺都不認!
正想開口解釋一番,幾個下人卻是直直闖入房中,一個老大夫疾步走入,開口便道:“快,按住少爺,老夫立馬紮針診治!”
說罷,直接取出銀針,搖頭晃腦地道:“來來來,少爺莫急,紮上幾針,您的腦疾也就好了!”
朱壽瞬間吓得臉都白了:“不不不!本少爺沒病、沒病!”
老大夫一臉的痛心疾首,道:“沒錯了,少爺往常犯病,也是這般說辭!”
“少爺,切不可諱疾忌醫啊!”
“你且放心,老夫這針灸之法,祖宗已傳下十八代了,定能治好少爺的腦疾!”
說話之間,他手中銀針,已是逼近了朱壽的腦門。
“少爺,你躺穩了!”
“你不要過來啊!啊……卧槽!”
随着殺豬一般的嚎叫,朱壽一下沒了聲響。
不出片刻,他便頂着滿腦袋的銀針,臉色蒼白、渾渾噩噩的坐在了床頭。
他心裏懊悔極了。
自己還是太年輕啊!
剛穿越過來,還沒弄清情況,開口便要胡說八道,這不純純找抽嗎?
可很快,他又振作起了精神,看向老頭:“老…
…老頭子,今年是哪一年?”
一聽老頭子這種大不敬的稱謂,老頭一點也不惱,眼中甚至還掠過了一抹欣喜。
看來,大夫針灸的效果不錯,咱的大孫子可算正常點了。
“洪武二十四年,怎麽了?”
“二十四年啊……”
朱壽随口哦了一聲,可突然又是一怔,不可置信的問:“你說是幾年?”
老頭耐心的回道:“洪武二十四年。”
朱壽心裏一沉,不由再問:“李善長可被誅族了?胡惟庸餘黨,也随着他的死徹底肅清了吧?”
老頭雙眼頓時射出一抹犀利的芒,一字一句道:
“你說胡惟庸案?”
話音剛落,下人們的身體齊齊一顫!
明明日頭正烈,衆人的脊背卻是一陣發涼,冷汗四冒。
胡惟庸案。
這個字眼,實在太讓人心悸了!
老頭,正是大明皇帝朱元璋!
洪武十五年,皇太孫朱雄煐薨,下葬紫金山陵。
送葬途中,一道驚雷落下,朱雄煐在棺中活了過來,卻也因此精神失常,患上了腦疾。
朱元璋本想将他接回宮中,奈何此事天下盡知,于是裁撤随行的太監、禦林軍共計三千餘人,封鎖消息。
随後,他将朱雄煐改名朱壽,并秘密安置在應天府郊外,養至如今。
而今日,李善長全家于午門處斬,長達十年的胡惟庸案,終于落下帷幕。
他心憂這個患有腦疾的大孫子,殺完了人,便急沖沖趕了過來。
可朱元璋怎麽也沒想到,孫子又犯病了!
而且,他竟然提了胡惟庸大案!
要知道,李善長的死,京師上下尚未傳開消息。
孫子遠離應天府,又是從哪聽到的風聲?
這事有蹊跷啊!
想到這,朱元璋深深的看了朱壽一眼,問:“壽兒,此事你聽誰說的?”
一聽爺爺這麽說,朱壽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搖了搖頭,忙道:“老頭子,來不及解釋了,趕緊跟我一起收拾東西跑路吧!”
跑路?
跑什麽路?
朱元璋一身威嚴的氣勢頓時一滞,人都懵了。
管家老方聽完也是一陣錯愕,忙道:“少爺,爲什麽要跑路?咱老老實實呆在天子腳下,不好嗎?”
朱壽搖頭道:“好啥啊!李善長一死,太子朱标很快也要死了!”
“到時候,皇帝朱元璋大開殺戒!”
“現在不跑,難道留下來等死嗎?”
轟!
話音落下,朱元璋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啥?
咱的标兒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