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見劉璋愣住傻笑,不由開口詢問。
“啊!啊?咳咳。”
劉璋從臆想中回過神來,輕咳一聲以飾尴尬。
“田先生,我聽聞先生乃是巨鹿大族,爲何住在此等簡陋之處?”
劉璋早已得知田氏是巨鹿有名的士族,不應住在這種地方。
“田氏爲巨鹿大族不假,但豐是旁系分枝。豐的父親與祖父都早亡,故而家境清貧。”
田豐說道自己的情況時絲毫沒有羞恥,反而神情自然。
古人的高風亮節不同凡響,從來不以家貧爲恥。
“此前張角占據此城,是否爲難先生一家?”
若不是劉璋到來,巨鹿城此時依舊被黃巾占據。
“我早已将母親送往他處,隻有我一人在此。”
“豐頗有些賢名,加上家境貧寒。黃巾軍倒也沒有過多刁難。”
劉璋點了點頭,看來張角還算有點眼光,知道不能一味地作孽。
“張角還算約束下屬,可其黃巾渠帥就沒有這麽規矩了!”
“我在颍川之時,親眼看見黃巾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田豐臉色憂郁,輕輕的搖了搖頭。
“張角起事可以說是順應天命,奈何下屬如此作惡,導緻民心盡失,焉能不敗啊!”
“聽先生此言,莫非對張角起事還略有認同?不怕被朝廷治罪嗎?”
田豐看着語氣突變的劉璋,絲毫沒有害怕之色,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此間并無他人,出我之口,入将軍之耳。将軍會拿我治罪嗎?”
“就算将軍治罪,田豐也不會承認。”
田豐竟然耍起了無賴,劉璋萬萬沒想到。
“坊間傳言田元皓待人不苟言笑,極難相處。看來此言不實啊!”
田豐收起笑容,面色一正,瞬間有了高雅之士的氣質。
“田某确實如此,隻不過是對待他人。劉将軍是少年英雄,田某敬佩萬分!”
劉璋心中一喜,田豐對自己的印象如此之好,又是田氏旁支,招攬必定有望!
“田先生,如今黃巾起事,天下八州響應,數十萬百姓争先相随。以先生之見,黃巾可否撼動大漢江山?”
正所謂臣擇主,主亦擇臣。劉璋也想看看田豐到底有何本事。
田豐一眼便看穿劉璋的心思,他早就想展露一下自己的才華。
“黃巾起事之初,八州響應,數十郡遭到攻擊,百姓争先恐後加入。形勢看似一片大好,但我已知其必敗!”
“哦?”
“請先生賜教。”
劉璋有些驚訝的看着田豐,這句話荀攸也對他說過。
田豐微微點頭,伸出右手指着劉璋。
“黃巾軍失敗的最終原因,就在将軍你。”
劉璋微微有些失望,難道田豐是溜須拍馬之人?
看我戰績好,存心誇我嗎?
田豐應該不是這種人,否則不至于向袁紹死谏。
“若不是将軍揭發太平道起事,等張角準備充足,一舉攻下雒陽,則漢朝危矣!”
劉璋微微皺眉,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就算沒有我揭發此事,張角真能攻下雒陽嗎?
”
田豐微微一笑,先是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
“黃巾軍若想推翻漢庭,隻有快速攻陷雒陽一條路!”
“不論聲勢多麽浩大,源頭上不過是農民組成。
無組織,無紀律。沒有統一的指揮。”
“隻知道燒殺搶掠是農民起義的通病。時間一長,各自爲戰不說,後勤保障都難以維持。”
“反觀朝廷軍隊,全國各處招補兵員。拖得越長,黃巾軍越被動。今颍川黃巾和張角本人被将軍重創,官軍士氣如虹,黃巾軍隻能龜縮不出。這樣隻能延緩滅亡的時間,并不能改變滅亡的結局。”
劉璋滿意的點點頭,雙眼放光。
這才是我要的答案!
河北第一謀士果然不凡!
看來三國志上有名的謀士哪一個都不是等閑之輩!
“先生既知黃巾必敗,那黃巾之後天下可否安定?”
“将軍是希望安定還是不安定?”
田豐沒有回答,反而語氣輕佻的看向劉璋。
劉璋身軀一顫,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田豐好像看透了他!
“先生說笑了,我乃漢室宗親,當然希望天下安定,江山穩固,百姓安居樂業。”
田豐略有深意的看了劉璋一眼,沒有再驚吓他。
“黃巾軍雖必敗無疑,但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平定的。現在各地黃巾有渠帥統領,大多聚集在渠帥麾下。官軍方可兵分三路進軍。一旦黃巾主力被消滅,各地黃巾化整爲零,朝廷哪有餘力再派兵剿滅。”
“現陛下已經下令各地自行募兵,抵禦黃巾軍的入侵。”
“症結就在此處!”
田豐語氣有些激動:“各地自行募兵,看似高明,實則乃是取禍之道。”
聰明!劉璋心中更加敬佩田豐,他的眼光着實刁鑽!
劉璋自是知道這個方法是取禍之道的,沒有這個政令,各地諸侯不會那麽容易擁兵自立!
“如今朝廷錢糧不足,想剿滅黃巾隻能讓州郡自行解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劉璋故作不知,把問題抛給田豐。
田豐歎息一聲,一臉的憂愁之色。
這個問題他知道症結所在,卻無從下手醫治。
就好比劉璋所設的陽謀,讓你明知中計,卻無法解決,隻能眼睜睜的等死。
“我也知道這是無可奈何之事。但如此行事必定造成地方勢力急速增長!”
“地方勢力強大,中央勢力弱小,這是非常危險的信号!”
“昔日周天子暗弱,諸侯不尊号令,最終導緻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局面。”
“朝廷若是勵精圖治,任用賢才,或許尚有轉機。倘若朝堂有變。。。。。。”
“春秋戰國之事即将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