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交戰結束都這麽久了,猇亭一事早在成都傳開了。
諸葛瑾求見,劉璋能夠猜出來意。
尤其是聽說諸葛瑾正跪在門外之時,劉璋心中更是确認無疑。
很顯然,爲了二弟諸葛亮。
劉璋并沒有派人傳諸葛瑾進來,而是親自到了門外。
就算是派人傳,諸葛瑾也不敢起來。
“子瑜,這麽晚了,你這是做什麽?”
諸葛瑾也不顧地面的陰寒,将額頭緊緊貼在地上。
“啓禀秦公,微臣有罪,請秦公責罰!”
“子瑜,你治理州郡之功衆所周知,何罪之有啊?”
劉璋親自上前,伸手去攙扶諸葛瑾。
沒想到諸葛瑾極爲執着,根本不肯起來。
“秦公,微臣的弟弟設計大火,險些害了秦公,微臣亦有罪!”
“嗨,子瑜,你這是什麽話?”
“難不成孤在你心中,就是如此昏聩之人嗎?”
曆史上夷陵之戰爆發後,孫權都沒有半分疏遠諸葛瑾。
難道劉璋還不如一個小小的孫仲謀嗎?
又是一番拉扯,諸葛瑾還是被劉璋強行給拖了起來。
“微臣真是無顔面對秦公。。。”
劉璋能感受到,諸葛瑾并非是故作姿态給他看。
像諸葛瑾這種有些木讷的人,也做不出那種事。
“子瑜,諸葛亮是諸葛亮,你是你!”
“你們雖爲兄弟,卻各爲其主。總不能諸葛亮犯的錯,孤也要強加到你的身上吧?”
即便劉璋這樣說,諸葛瑾依舊無法釋懷。
自從得知猇亭大火兇險的實情後,諸葛瑾險些吓得暈了過去。
他根本不敢想象,一旦火計沒有被看破,究竟會變成什麽樣的局面!
“秦公,微臣替弟弟諸葛亮向秦公賠罪!”
說着,諸葛瑾又要往下跪。
不過直接就被劉璋拖住,絲毫不能往下。
“子瑜,孤說的都是心裏話!”
“莫說這次是我們大勝,就是五萬大軍毀于諸葛亮之手,那也是孤無能,與你何幹?”
諸葛瑾本就處在極大的羞愧中,劉璋這話,更是讓他淚流滿面。
“哎!秦公于我諸葛家有大恩,微臣萬死不能相報!”
“沒想到臣弟糊塗,竟然與秦公爲敵,微臣心中的羞愧之意難以言表!”
十幾年前,劉璋繞道泰山郡,親自爲諸葛瑾主持母親的喪事。
在諸葛瑾看來,這對于諸葛家來說,是大恩!
有大恩不報也就算了,沒想到還恩将仇報!
哪怕是劉備将刀架在諸葛亮的脖子上,也不應該設計如此歹毒的奸計!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幼受到知識熏陶的諸葛亮,竟然做出如此忘恩負義之事!
“子瑜,你。。。孤都不知道該怎麽證明自己了!”
劉璋真是有些無奈了。
怎麽好說歹說,諸葛瑾就是不聽呢?
搞得好像是他做錯了什麽事情一樣!
劉璋還沒有辦法生氣,畢竟諸葛瑾是羞愧諸葛亮做的事。
“秦公!”
扯着劉璋不注意,諸葛瑾向後退了半步,再度拜服于地。
“秦公,臣弟諸葛亮在劉備麾下,微臣若是還在益州,難免會惹人非議。”
“懇請秦公将臣調離,哪怕是做秦公身邊的一個小厮,也無怨無悔!”
劉璋有些驚愕,沒想到這個諸葛瑾還真是大公無私!
諸葛瑾現在的官職是益州別駕從事,雖然是從事序列,卻直屬别駕。
别駕是除了劉璋這個益州牧以外最高的行政長官。
因此諸葛瑾看似是從事,實則地位遠比一般的從事要高。
目前秦公共有益州,涼州,雍州三個州。
由于益州牧是劉璋兼任,劉璋不在益州,那麽益州别駕就行駛了益州刺史的權利。
那麽備受信任和重視的益州别駕從事諸葛瑾,在實際地位上就相當于涼州别駕或者雍州别駕。
益州繁榮昌盛,哪怕是雍涼二州加起來也多有不如。
除非是涼州和雍州的州刺史的職位,不然就算是涼州别駕或者雍州别駕在一定程度上都不如諸葛瑾這個益州别駕從事。
以諸葛瑾的年齡和資曆來說,肯定無法擔任一州刺史。
按照目前益州州牧府的功績來看,哪怕是再無寸進,蔣琬和諸葛瑾都可以輕易獲得履曆,得到曆練。
也就是說,隻要諸葛瑾在益州任職,期間沒有發生重大的問題。
再度晉升是非常容易的。
可是一旦諸葛瑾離開益州,這種優厚的條件就徹底不複存在。
在益州一年的功績,也許需要在雍涼二州用三到五年來比較。
因此諸葛瑾這個提議,怎麽看都必然是自毀前途。
“子瑜,你知道你這個位置有多少人盯着嗎?”
“你知不知道孤爲了将你放到這個位置上,付出了怎麽樣的代價?”
劉璋臉色陰沉,态度急轉直下。
各州人想要各自治理州郡,這是天下世族的通病。
耗費了多少心血,劉璋才得以扭轉了這個局勢?
“微臣愧對秦公!”
諸葛瑾看似木讷,心中卻并不傻,自然知道今天得到的一切是何等的不易。
爲了回到劉璋的恩情,他是拼命的将一切做到最好。
如果沒有諸葛亮這回事,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讓劉璋背上識人不明的罵名才是諸葛瑾最大的願望。
可惜一切都改變了!
“哎。。。”
劉璋輕歎一聲,不得不感歎年齡真的非常重要。
諸葛瑾爲人沉穩,可是比起曆史上的丞相諸葛瑾來說,終究是太嫩了點。
就像諸葛亮早出山八年,已至于目中無人差不多。
劉璋再度将諸葛瑾托了起來,并且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子瑜,這些天孤對益州有了新的認識,這一切都少不了你的功勞。”
“益州交給董和,蔣琬還有你,孤放心!”
“若是不想讓世人罵孤昏庸,你還得更加努力,助孤早日平定天下!”
被劉璋狠狠的錘了兩下,疼的諸葛瑾龇牙咧嘴。
不過得益于這份疼痛,也讓諸葛瑾清醒了許多。
他是有信心做好一切的,唯恐惹得流言蜚語而已。
“秦公。。。”
“好了!”
劉璋伸出手,打斷了諸葛瑾的話。
“别給孤婆婆媽媽的!”
“孤向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一句話,能不能做!”
諸葛瑾心中早已是感激涕零,如此看重,他如何能夠不效死命?
“臣必不負秦公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