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兩個甩不掉的牛皮糖。
聞櫻不想和這樣的親戚來往，這母女倆偏偏陰魂不散。
“我不知道。”
聞櫻實話實說，“畢竟我也不能請殺手幹掉她們對吧？”
宋邵被聞櫻逗笑：“你不要開玩笑，我是很認真和你談這件事。親戚關系很難斷，就算你們可以做到不來往，人家要天天在背後算計你們，你們會很累吧？”
确實很累啊。
主要是心累。
謝骞評價趙棟是癞蛤蟆，不咬人卻惡心人。
舒露一家子對聞櫻而言何嘗不是如此？
雙方現在發展懸殊，舒露很難對聞櫻造成什麽直接傷害。每當聞櫻要忘了這個人吧，舒露又會像癞蛤蟆一樣跳出來惡心人。
舒露未滿十八歲，做下的錯事要麽是有人背鍋，要麽是很難定義爲犯罪。比如這次，舒露不知怎麽把聞奶奶氣病倒……哪怕聞奶奶醒來又能怎樣呢，隻能對舒露進行道德層面的譴責。
“如果不能徹底改變你們之間存在的血緣關系，你是否考慮從其他方面入手。你以前很讨厭嶽珊妮吧？現在好像也不讨厭了。你還收留了以前勒索過你的小太妹，聽說小太妹早就走上了正途，上次我們在‘蝦王’吃飯我還見到了，别人都叫小太妹是‘楊經理’……如果這些人都能改變，你表妹舒露有沒有可能改變？”
宋邵的話讓聞櫻沉默了。
嶽珊妮好像确實沒那麽讨厭了。
特别是在得知嶽珊妮考上二本大學後，聞櫻甚至對嶽珊妮有耳目一新之感。
宋邵嘴裏的小太妹是指楊希。
聞櫻看楊希一直帶着“救火英雄”的光環，若抛開這一點，楊希做的那些事确實給别人造成了傷害。
聞櫻也在問自己：爲什麽可以放下對嶽珊妮的讨厭，可以給楊希一次機會，甚至可以接受‘蝦王’收留小亮那樣的混混，卻從未考慮過要掰正舒露呢？
因爲舒露在上輩子一直被聞東榮捧着，聞櫻從來沒有放下過這件事！
上輩子舒露拿走了本屬于聞櫻的父愛，聞櫻嘴上說自己滿不在乎，心裏卻是在意的。
她兩世爲人，能在談判桌上和一些老狐狸掰手腕，難道還拿一個有虛榮心的小女生沒辦法嗎？
辦法肯定是有的。
聞櫻隻是不願意去做。
“我不知道。”
宋邵風光霁月，聞櫻沒辦法在他面前坦露自己内心的陰暗——如果是謝骞在這裏就好了。
聞櫻不願意告訴宋邵的話可以對謝骞說說，倒是不必從上輩子講起，就從這輩子的事開始說，謝骞一定能理解她爲什麽能對嶽珊妮釋然卻不想去管教舒露！
像宋邵這樣溫暖的人，一定有個很溫暖的家庭。
聞櫻雖然沒看過宋邵是怎麽和父母相處，想想放蕩不羁的宋佛鄉是如何對女兒宋婵付出的，自然能想象宋邵和父母的溫情脈脈。
宋邵理解不了她！
聞櫻沉默以對。
宋邵很快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他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呢。
“對不起，你們中間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我不知道？”
“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的問題。”
聞櫻捧着水杯，怔怔出神：“舒露以前确實不像現在這樣過分，包括我小姑。我一直不喜歡她們母女倆，但她們也不是什麽大惡人，就是愛占點便宜，像這樣的人到處都有不是嗎？我爸以前特别喜歡舒露，在他眼裏，舒露比我更值得培養。”
這下換宋邵沉默了。
宋邵想起了聞櫻在初中時的自卑木讷。
爲什麽會有父親不喜歡自己女兒，反而更疼外甥女呢？
就因爲外甥女看上去活潑開朗，優秀亮眼？
這世上，天生的優秀是鳳毛麟角，一般來說能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的孩子，都是家裏傾力培養的結果呀！
是的，先培養後見效果。
不是順序反過來，先見到孩子是優秀的再花心血去培養！
聞櫻的爸爸完全弄錯了順序。
宋邵十分内疚，“對不起，是我多事了。”
聞櫻喝了兩口水，剛才的失落都變成了狠勁兒：“不，班長你沒有多事，我要感謝你提醒，讓我必須要重視這個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的問題了。”
聞櫻放下水杯走出了辦公室，宋邵想要跟着下樓，聞櫻擺手制止。
“我能處理好。”
聞櫻大步下樓，宋邵想了想，重新站到了窗前。
他看見聞櫻叫住了兩個遊魂。
體型敦實的那個想要撒潑，聞櫻根本不搭理，隻抓心對付那個體型羸弱看上去可可憐憐的舒露。
最後是舒露把撒潑的聞紅豔扶了起來，母女倆老老實實跟着聞櫻避讓到了花壇旁邊。
宋邵很好奇，聞櫻到底說了什麽，居然這麽快就能見效？
……
聞櫻其實也沒說啥，在舒露開始抽噎裝可憐之前，聞櫻先把問題抛給了舒露：“你到底想幹嘛？你也不是傻子，經過這麽久你應該看出來了趙棟那個人根本不可信。不管他承諾了你什麽，你想要拿到他許諾的東西都很難很難。趙棟在國外長大，他和你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他不會包容你的錯誤，也不會給你想要的生活，他就是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
舒露一開始還不想承認，聞紅豔更是直接躺在了地上。
聞櫻滿臉冷漠：“我願意聽你說話的機會隻有一次，你最好是想好再回答，不要哭哭啼啼裝可憐。”
舒露的抽噎戛然而止。
聞紅豔在地上打滾，舒露想了想，反手把聞紅豔拽了起來。
“露露！”
聞紅豔尖叫，“你别被她騙了，她現在有名有錢，哪曉得我們在過啥樣的苦日子！”
舒露眼神躲閃：“外婆的病，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想去找外婆要點錢，她見了我就罵，我和她争論了幾句她就摔倒了，我吓住了才跑掉……跑了一段路我又後悔了，等我回去看到外婆已經被大舅媽送上了救護車。我發誓，我真的有折返回去，不然我咋可能這麽快知道外婆在省醫院！”
聞櫻皺眉，“你别和我鬼扯，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折騰這一圈究竟想幹什麽？我聽說你上一份工作是在酒吧當酒水小妹，這工作雖然不體面卻能賺到點錢，你還不至于窮到專門回蓉城找老太太要錢花！”
舒露臉上的驚訝千真萬确。
“你怎麽知道……”
“我知道你在酒吧當酒水小妹，你很意外？”
聞櫻說了從謝骞那裏聽來的情報，把舒露到魔都時在哪個小旅館落腳，呆了幾天去人才市場找工作，先後做過那些工作的情況都說了。
這些事連聞紅豔都不知道，聞櫻更不該知道。
舒露十分恐懼，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聞櫻的監視中。
恐懼之餘，舒露又很絕望。
聞櫻這個敵人太強大了，靠着舒露自己根本沒法戰勝。
在魔都這段時間，舒露被社會狠狠毒打了幾番。
沒有技術，沒有學曆，想要出人頭地實在太難太難了。
倒是有捷徑可以走，有幾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表示想要包養舒露。
舒露嫌他們太過老醜，也嫌棄他們不夠有錢。
舒露可是見識過真正的有錢人啊！
在酒吧當酒水小妹确實能賺一些錢，但大頭一直被看場子的混混拿走了，沒有混混的保護，舒露很有可能被喝醉酒的客人強行帶走。
就在舒露快熬不住，幾次動搖，遲疑着要不要委身混混時，趙棟讓人聯系了舒露。
趙棟晾了舒露這麽久，忽然交給舒露一個任務。
舒露是帶着任務回蓉城的。
去找聞奶奶并非是要零花錢，而是要找理由重新出現在聞櫻面前——計劃是好計劃，聞奶奶忽然倒下，舒露就慌了。
現在舒露更慌的是，聞櫻知道她到了魔都後的經曆，顯然也知道趙棟聯系她的事啊！
是繼續幫趙棟做事，還是把趙棟出賣了？
趙棟，其實也沒給她啥好生活。
舒露懷疑趙棟早就把她忘了，任由她在魔都底層吃苦，這次是需要她幫忙了才想起她的存在，給了她一筆錢回來找聞櫻。
“趙總，不，趙棟讓我想辦法祈求你的原諒。”
舒露不敢直視聞櫻眼睛，“……他讓我一定要見到你，見了你就跪着求你，人越多的場合你越不好意思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