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以前還沒喜歡上聞櫻時,他待聞櫻也比待别人好。
他爲了聞櫻一次次修改原則。
現在他滿心滿眼都是聞櫻,更沒辦法拒絕聞櫻了。
謝骞可以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捧到聞櫻面前,定制的珠寶首飾、江景房、老洋房,好項目的投資機會,甚至是他創辦的物流公司、嘉信影視,以及‘錦湖’的股份。
隻要聞櫻想要,隻要謝骞擁有,都可以給!
唯有現在,謝骞用力握着聞櫻的手,以違背聞櫻本人意願的強硬姿态,讓聞櫻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此時此刻,謝骞決不允許聞櫻再當鴕鳥。
她不能總是撩完就跑!
——那五個字都說出口了,難道不用負責的嗎?
謝骞視線灼人。
聞櫻的手被謝骞緊緊握着,一團火從她手燒到了心上。
謝骞看似禁锢了聞櫻的自由,可她若真想掙紮,又豈會掙不開?
聞櫻無力掙紮。
謝骞握着她的手,讓她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你說什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謝骞捏了捏聞櫻的掌心,“我想讓你再說一遍,這一次,你看着我的眼睛說。”
呵,再說一遍“我也喜歡你”?
聞櫻牢牢閉緊嘴巴。
她的勇氣剛才已經消耗完了,短時間内哪裏好意思再說第二遍?
現在雖是晚上,卻不是學生們就寝的時間,陸陸續續還有人出校門覓食,或者從校外回來。
聞櫻和謝骞都是震旦的名人,兩人之間的動靜早已吸引了别人注意。
聞櫻能感覺到好多視線。
她磕磕巴巴道:“我、我就說那一次,你沒聽見不能賴我!”
謝骞将聞櫻往前一帶,要不是她用另一隻手撐住了輪椅扶手,這一帶就會結結實實撲進謝骞懷裏。
聞櫻瞪大眼:“你瘋啦,我差點壓到你的腿!”
謝骞認真看着她,“壓到就壓到呗,我又不是玻璃沒那麽容易碎掉。你别轉移話題,你該不會是沒膽子說第二遍吧?”
謝骞的語氣充滿了質疑。
聞櫻氣血翻湧,腦子一熱:“我會沒膽子?!”
有膽子嗎?
那你怎麽不敢說。
路燈照在謝骞臉上,少年的輪廓是如此俊美,造物主在給謝骞捏臉時一定很用心。
長得這麽好看,卻又這麽可惡!
說一遍不就行了嗎?
爲什麽要欺負人!
聞櫻惡狠狠環顧四周,“看什麽看,沒看過女孩子表白嗎?”
等她把所有路人都瞪了一遍,再轉頭時依然很兇。
張了張嘴,喉嚨似有千斤重。
“喜歡”兩個字對有些人來說很随便,對聞櫻來說卻太有份量。
——我喜歡了你很久,你知道嗎?
謝骞與聞櫻對視。
少女雙眸動人,讓謝骞心頭一顫。
那些不知從何而起,又将去往何處的情愫,漂泊了整整兩世啊。
在這一刻,聞櫻終于認清了自己的内心。
聞櫻一直覺得自己上輩子隻是把謝骞當作“男神”,她甘願做謝骞貼吧的小吧主,甘願做謝骞的小迷妹。
真的甘心嗎?
其實不甘心呢。
隻是謝骞太美好了。
美好到她覺得自己不配喜歡。
聞櫻把自己的喜歡都藏了起來,她是迷妹,是謝骞貼吧的小吧主。
上輩子,聞櫻像其他女孩子一樣考上大學。
她學着減肥,她慢慢蛻變,她變得越來越出衆。
她有了很多追求者。
她像其他同齡人一樣笨拙開始談戀愛。
她告訴自己要忘了謝骞。
那個驚豔了省重點所有女生的少年,他的天空是那樣高遠,他不會再回蓉城了。
當謝骞的死訊傳來時,聞櫻無法繼續自欺欺人。
2019年的夏天,聞櫻再也不想回顧的暗黑記憶。
人在遭受重大打擊時會選擇性忘掉一些事。
聞櫻從來沒去細想自己爲什麽會重生。
她在重生之初還對賀臻與初戀學姐的事耿耿于懷。
她怪重生大神搞丢了自己的男朋友。
其實真的是這樣嗎?
不是的。
聞櫻與謝骞四目相對,她看着眼前這個自己喜歡了兩輩子謝骞,那些被選擇性遺忘的記憶忽然全都回來了。
……
上輩子,謝骞的死訊傳來,聞櫻整個人渾渾噩噩。
她與賀臻交往了那麽久,賀臻自然看出了她的狀态不對。在賀臻的追問下,聞櫻第一次提起了“謝骞”。
賀臻并不意外。
賀臻早就覺得聞櫻心裏藏着一個人,他不在意,是因爲賀臻自己亦有年少的遺憾。
賀臻問聞櫻打算怎麽辦,聞櫻考慮了很久,說了抱歉。
那個叫“謝骞”的人死了,聞櫻沒辦法再自欺欺人,她對謝骞念念不忘,她十幾年的努力蛻變都在追逐那道光——
光熄滅了,她又将何去何從?
聞櫻向賀臻提了分手。
賀臻同意了。
兩個人談戀愛時不會談及的過去,分了手倒能談論了。
賀臻主動講起了初戀女友麗貝卡,問聞櫻喜歡謝骞什麽。
賀臻忘不了麗貝卡,是因爲麗貝卡是賀臻初戀,兩人分手并非賀臻本意,賀臻對初戀充滿了遺憾。
那聞櫻爲什麽忘不了謝骞?
據賀臻所知,聞櫻甚至沒有和謝骞交往過!
就算有喜歡,那也隻是單方面的暗戀,是什麽在支撐着聞櫻長達十幾年的追逐?
那一次談話,聞櫻并沒有告知賀臻,她與謝骞的“過往”。
長達十幾年的暗戀,不僅僅是謝骞長得好看。
在聞櫻的上輩子,她遠沒有這樣自信。
中考的失利,小姨的婚姻變故,父母的高壓。
聞櫻剛考進省重點時跟不上學習進度。
她越想學好就越學不好,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有一段時間,聞櫻厭學情緒嚴重,課堂上老師講的東西她一點都聽不進去。
翻開書她就渾身發抖,她看不懂。
她還懼怕考試。
那些題目她應該會做的,可她腦子裏渾渾噩噩,一點都想不起來怎麽解題。
她覺得自己病了。
可沒人在乎她的病。
小姨陳麗婚姻破裂自顧不暇,陳茹和聞東榮都對她恨鐵不成鋼,因爲她的内向,在省重點自然也不會有什麽說心裏話的朋友。
有那麽一天,聞櫻徘徊在學校的天台,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跳下去吧,跳下去了就一了百了。
她的一隻腳已經邁出了天台邊緣,她閉上眼睛,即将體驗到失重——
一隻手從後面拉住她,将她拽了回去。
“死了的話,就什麽都沒有了。”
清冷的聲音像雪山上的虹。
兩人的身高差,讓少年可以用居高臨下的視線去看聞櫻。
他聲音是那麽冷,他抓着聞櫻的胳膊,盡力克制住憤怒:“死了的話,就什麽都沒有了知道嗎?你連死都不怕了,你爲什麽害怕活!”
……
上輩子,那隻手拉住了聞櫻,質問她,怒罵她,說她連死都不怕爲什麽會害怕活。
然後聞櫻就活了下來。
這輩子,還是那隻手緊緊拉着聞櫻,隻想聽她再說一次“喜歡”。
聞櫻沒有再躲避謝骞的視線,她沖着謝骞大喊:“謝骞,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