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骞的感謝十分真誠。
如果不是在病床上沒法起身,謝骞一定會給戚小姐鞠個大大的躬。
戚小姐前面說的話沒什麽,後面提到的這個人名卻讓謝骞的思路豁然開朗——這麽說吧,謝骞從前分析Sara卓這個女人是理解不了她行事邏輯的,特别是Sara卓與謝景湖舊情重燃後爲什麽又要幫幫章志軍生孩子。
是Sara卓這個女人生性放蕩,還是在她眼裏章志軍更有魅力?
以普羅大衆的标準去看,謝景湖無疑是比章志軍更成功的,英俊的外表、豐厚的身家和更強的家族助力。
再加上年輕時候的遺憾,可以勉強折算成深厚的感情基礎。
Sara卓再怎麽有魅力,能掙到錢的富豪們亦不是傻子,謝景湖已經是Sara卓的擇偶上限了。
放着這樣的擇偶上限擺在面前,Sara卓不處心積慮抓住,還和章志軍黏黏糊糊,腦子得糊塗成什麽樣?
聽了戚小姐的話,謝骞有點恍然大悟。
如果一開始,Sara卓目的就不是什麽上位,不是和渣爹謝景湖破鏡重圓,而是要蠶食謝家,報複謝家……那Sara卓的行爲邏輯就有迹可循了!
戚小姐深深看了謝骞一眼,“你很聰明,我很同情你和你母親的遭遇,但我沒能力幫你們,你隻能靠自己。”
說完這話,戚小姐沒再停留,提着包離開了醫院。
謝骞以前和戚小姐想法一樣,覺得隻能靠他自己,現在經曆了那麽多事,他知道自己不是孤軍奮戰。
對于戚小姐帶來的消息,謝骞沒有隐瞞鄒蔚君,他說了戚小姐提到的名字,鄒蔚君詫異:“那不是你大伯……”
“是,大伯年輕時候當過他的秘書。”
謝骞爺爺去世早,謝老太太一個寡母養大了四個兒子,老太太青年守寡一生要強從不低頭求人,也不會爲了兒子們的前程去求誰開後門。
等謝玉平到了參加工作的年紀,别的同齡人有家裏人幫忙張羅,謝玉平隻能靠自己。好在那時候最講究根正苗紅,謝玉平完全符合政策,這才如願落實了工作。到了單位,謝玉平沒什麽背景,愣是靠着自己殺出了一條路,被單位的領導記住了。
領導見謝玉平踏實能幹,叫到身邊一問話,了解到謝玉平的個人情況,發現謝玉平還是故人之子呢。本來謝玉平就有能力,再加上一點點舊情存在,領導就把謝玉平留在身邊當了秘書,現在回看往昔,這算是謝玉平事業的起點。
後來,領導退休了。
再後來,領導病逝了。
謝玉平自己又成了别人眼裏的“領導”。
謝骞算了算時差,直接給謝玉平打了個電話。當年發生了什麽事謝骞懶得問,他隻在乎結果:“姓卓的把謝家視爲仇敵,她一直恨着謝家人。”
卓家出事時,謝玉平已經不是老領導身邊的秘書了,不過有這層淵源在,謝玉平和老領導仍然走得很近。
Sara卓恨屋及烏,找不到老領導“報仇”了,遷怒到了謝玉平身上,可能在她看來,謝家如今能過得這麽好都是在吸卓家的血——
電話那頭,謝玉平仿佛在聽天書。
“……恨屋及烏,吸卓家的血?”
“大伯,我隻是在分析那個女人的行事邏輯,并不是我認同她這套邏輯。”
謝家能過得好,是因爲謝家四兄弟夠争氣!
有些人家,排行第一的兄姐挑起了養家的重擔,在事業上特别有出息,下面的弟弟妹妹很容易被養廢,自己不願再努力,而是趴在最有出息的兄姐身上吸血,等着兄姐安排工作,等着兄姐指導人生,一切都讓兄姐大包大攬。
謝家不一樣,謝老太太一生要強,不允許下面的三個兒子全靠着謝玉平過日子,逼着兒子們各尋出路,各自發展自己的事業。所以連最混蛋的謝景湖都沒想過躺平啃大哥,整個謝家才能有現在的興盛。
卓家的血?
卓家有什麽血。
違法亂紀自然要被整治!
謝玉平被氣笑了:“簡直太可笑了,她若想重振卓家,20多年前就靠着老僑商出了國,有老僑商的資金支持,她在國外做點什麽不行?”
像聞櫻,出身小縣城普通家庭,人家可以當暢銷書作家,當影視公司的股東,完全是靠自己奮鬥。
謝玉平知道不是人人都有聞櫻的才華,可Sara卓的成長背景比聞櫻優越太多了,“Sara”這個名字不是白取的……才華不夠可以靠資源來湊,卓家沒出事前,沒見Sara卓靠着優越的家庭背景做出什麽成就來,每天就是和一群年輕人到處玩,享受着衆星拱月的生活。
卓家出事,Sara卓找了老僑商庇護,當時國外的環境比國内更開明,Sara卓若真有事業心,不管做哪一行都有老僑商的資金支持。
從20多年前堅持到現在,哪怕沒什麽經商的天賦,在藝術鑒賞方面也該積澱點成就了吧?
藝術有很多分類。
Sara卓沒有經營任何一類。
20年來,這個女人持之以恒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靠男人”!
老僑商、謝景湖,還有章志軍,可能還有謝玉平不知道的其他男人。
謝玉平本就瞧不上Sara卓,如今更看不上。
戚小姐提供的消息不僅打開了謝骞的思路,也打開了謝玉平的思路。如果Sara卓是這樣想,章志軍會不會也這樣想?
謝玉平認真回想了一下章家人工作履曆,章老爺子順順當當從林業部退休,章家也沒出過什麽大事,Sara卓還能說是恨屋及烏,章志軍又是爲什麽……謝家沒人得罪過章志軍啊!
想不明白。
似乎也沒必要去探究章志軍的心态。
論迹不論心,不管章志軍出于什麽原因做這些事,他做的事傷害到了謝家人,謝玉平必須要把這個躲在暗處的老鼠揪出來。
“盧家的情況,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你安心養傷,有進展我會通知你的。”
謝玉平和謝骞在電話裏聊了幾句,挂了電話後叫來鍾用,“車禍的事,還沒有眉目?”
鍾用羞愧。
謝玉平擺手,“這不怪你,可能是方向錯了。”
知道卓玥是章志軍女兒後,謝玉平就覺得車禍是Sara卓和章志軍合謀搞的,一直也是往這個方向在調查。
現在得知Sara卓可能是對謝家恨屋及烏,謝玉平更加肯定了車禍是Sara卓安排的!
雖然Sara卓給章志軍生了個女兒,但Sara卓和章志軍這兩個人,有時或許可以分開看待。
謝骞出車禍,章志軍并沒有得到什麽實質的好處,倒是引發了一連串不利于章志軍的事。
除非章志軍确信謝骞一定會死于車禍……那是一輛可以白天在市區通行的小貨車,章志軍既要做這樣的事,應該會确保謝骞沒有任何可能活下來。
“您是說,車禍是姓卓的女人自己安排的。”
“可能性很大。”
謝玉平想到了帶着盧美淑遺體返回老家的章桦。Sara卓和章志軍之間并非鐵闆一塊,同樣的,章桦和章志軍之間有着盧美淑一條人命,再也做不回親密無間的父子。
謝玉平想了想,決定再把老三謝景湖叫來羞辱羞辱。
謝玉平這邊多刺激下謝景湖,謝景湖沉不住氣自然要去找Sara卓和章志軍的麻煩。
說做就做,謝玉平第二天就叫謝景湖來家裏吃飯。
大哥有請,謝景湖忐忑的很。
硬着頭皮來謝玉平家裏,謝景湖先問了謝骞的傷情。
謝玉平笑了:“謝骞不用你擔心,他好着呢,我昨天還和他說過話。”
“哦……”
謝景湖從前是不稀罕和謝骞說話的。
他覺得謝骞想要财産就得主動讨好他,現在婚離了,夫妻财産分割的明明白白,謝骞又已年滿十八歲不需要父母做監護人,當謝骞不想理會謝景湖時,謝景湖還真找不到借口強迫謝骞接電話。
可能人性本賤,以前擁有時不稀罕,現在沒有了,謝景湖反而想揮發下父愛了。
謝玉平懶得聽混賬弟弟東拉西扯,直接切入主題,問謝景湖打官司準備怎樣了。
“快開庭了。”
謝景湖心裏很不痛快。
大家都知道了章志軍做的事兒,罵章志軍的人不少,笑話謝景湖的人同樣很多。
謝玉平歎氣,“我是一直不贊同你和姓卓的在一起,但你是我親弟弟,我之前打你罵你都阻止不了你,現在想想我又有點心疼你。你對不起蔚君和謝骞,對姓卓的是沒得說。那年卓家出事,你回來求我幫忙,我說我幫不了,你那時候是理解我的。後來你說要娶姓卓的,我同樣理解你,同意了你們的婚事是不是?”
“是……”
這些往事謝景湖沒法反駁。
當時謝景湖要真娶了Sara卓,對謝玉平是不利的,但謝玉平并沒有反對。
謝玉平如此開明,謝景湖想想就更恨Sara卓了,想不通Sara卓爲什麽要給他戴綠帽子,讓他成爲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謝玉平眉頭緊皺,“謝家從來沒有反對過你娶她,反倒是她自己不想嫁給你,跟着一個僑商出國。我想來想去,她後來做的這些事看不出對你有半分情義,該不會是從卓家出事,她就在記恨我們家吧?”
謝景湖:???!
謝景湖不是裝傻,是真的疑惑。
卓家出事,那個女人恨謝家做什麽?
謝玉平提醒:“卓家被查,是我那老領導負責的。”
謝景湖:……!!!
那和謝家有什麽關系?
卓家不違法亂紀,誰也查不了他們啊!
謝景湖整個人都迷瞪了,謝玉平還嫌不夠,繼續給加碼:“你仔細想想,這麽多年可做了什麽對不起志軍的事,若不是你得罪過他,我也想不明白他爲什麽要這樣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