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生活中都同時充斥着真實和謊言,有些人哪怕是粉身碎骨都要追求真實,有些人一輩子懵懵懂懂被謊言牽着鼻子走。
是愚蠢嗎?
或許是吧!
如果真話就擺在眼前,謝景湖一定要信假話,謝玉平真的會懷疑謝景湖是不是老太太當年生孩子時在醫院抱錯了!
謝景湖納悶,“謝骞明明已經醒了,怎麽大家都說他腦損傷?”
“是啊,謝骞明明已經醒了,爲什麽有人要這樣說?謝骞前腳剛上飛機,後腳就流言滿天飛,你說是爲什麽?”
謝玉平把皮球踢回給了謝景湖,逼着謝景湖自己去找答案。
謝景湖沉默了好久:“……因爲有人想讓我相信?”
“我可沒說,這是你自己得出的結論。”
謝玉平并沒有煽風點火,不提Sara卓也不提章志軍,讓謝景湖自己去猜。
也不知謝景湖是個什麽思路,想了一會兒把他自己惡心到了,挂電話時帶着幾分咬牙切齒:“大哥,我是不會再上當的!”
“嗯,我相信你。”
——才怪。
耳根子軟的人有個最要命的缺點就是認知很容易改變。
謝玉平相信謝景湖此時是說真話,就是不知道謝景湖此時的認知能堅持多久。
半個月、一個月,還是半年?
再有人到謝景湖面前打聽消息,謝景湖是絲毫沒留情面。
作爲一個兒子遭遇重大車禍,老婆又剛離婚的男人,謝景湖脾氣再壞都能被體諒。
大家怕得罪謝家,沒有再明面上追問,私下裏卻少不了議論。
章楠還沒從叔叔章志軍有私生女,嬸嬸盧美淑自殺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又聽說了謝骞遭遇重大車禍的噩耗。
接連三大打擊,搞得章楠精神恍惚。
章楠聯系不上謝骞。
其實就算能聯系上又有什麽用呢。
章楠根本沒有顔面出現在謝骞面前。
真的太惡心了,她叔叔竟然和謝骞爸爸共用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分别爲她叔叔和謝骞爸爸生了一個孩子,章楠把自己代入到謝骞的立場——她肯定也不想見到章家任何人。
“哎呀,你就别擔心啦,我問過彭國慶,他說謝骞腦損傷是假消息……謝骞出國前還和彭國慶通過電話,昏迷的人哪會打電話?謝骞的聲音,一般人模仿不了,彭國慶絕對不會聽錯。”
章楠呆呆站在窗前,邰五在她身後碎碎念。
說了半天章楠都沒反應,邰五繞到旁邊去偷瞄。
章楠在無聲落淚。
瑩白的小臉,發紅的鼻尖,還有紅通通的眼眶。
一顆顆眼淚串成了線,劃過章楠的臉頰,在下颚處彙聚又滴落到窗前老式的紅漆書桌上。
桌面已經有了一小灘水漬。
邰五的心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悶悶發疼。
邰五下意識回避這種疼痛,他悶聲道:“行了行了,别管是上天入地,我一定幫你把謝骞找出來,讓你親眼看見他安然無恙——”
“不用了。”
章楠拿袖子擦臉,“我相信彭國慶不會在這種事上騙我們,就算謝骞真的出了車禍也不會像小道消息那麽嚴重。我隻要知道謝骞沒事就行,你别去打攪他了……我以後也不會再打攪他。”
邰五心裏的悶痛并沒有緩解。
章志軍的出軌對象是誰,除了謝、章兩家人,整個京城恐怕隻有邰五知道。
但邰五誰也沒說。
以前邰五很喜歡“志軍叔叔”,現在邰五對章志軍讨厭的要死。
就是因爲章志軍不忠于婚姻,害得盧美淑自殺,也害得章楠永遠不可能和謝骞在一起了。
雖然謝骞以前也沒這方面的想法,但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
現在好了,再沒啥未來不未來的,且不說謝骞是什麽想法,以章楠愛恨分明的道德标準,她都不可能再大聲嚷嚷着喜歡謝骞。
章楠不高興,邰五也悶悶不樂。
幾個纨绔說趁着開學前請謝棠吃頓飯,一是找謝棠打聽下謝骞的情況,二是近距離感受下棠姐“愛的教化”。
換了以前,邰五一定會積極響應,這次他卻沒什麽興趣。
“算了,你們去吧。”
幾個纨绔表情都像見了鬼。
“你沒吃錯藥吧,我們是要和棠姐吃飯啊,你情願挨打都要見的棠姐!”
一個纨绔伸手來摸邰五的額頭,被邰五一把打掉,“我沒病,我就是有事。”
其實沒啥事,就是忽然覺得沒啥意思。
謝棠還是謝棠,是大家的大長腿女神。
邰五卻已不是從前的邰五。
有個身影駐紮在邰五心裏,模樣越來越清晰,和英姿飒爽的謝棠是兩個樣子。
……
聞櫻還不知道謝骞被腦損傷、被癱瘓的事兒。
彭國慶倒是聽說了那些傳言,但彭國慶根本不信啊!
因爲謝骞上飛機前,彭國慶确實和謝骞通了電話。
謝骞的聲音還能有假嗎?
彭國慶甚至覺得連謝骞出車禍這事兒都是假的,謝骞消失了20多天,一定是爲了媽媽鄒蔚君能順利離婚在和外面的狐狸精鬥法呢!
“謝骞可真不容易,高考完了大家都在玩,隻有他忙得腳不沾地。”
彭國慶嘀嘀咕咕,彭太太笑眯眯點頭,“是呀,所以你要幫謝骞多分擔呀。”
彭太太敢用自己多年抓狐狸精練出來的雷達發誓,謝骞出車禍的事百分百是真的。
謝骞不僅出了車禍,情況還很嚴重。
所以鄒蔚君才那麽順利和謝景湖離了婚。
這叫哀兵必勝!
打發走了傻兒子,彭太太專門給彭總通了個氣。
“我不管謝骞的傷能不能治好,我也不管謝景湖是不是要把‘錦湖’交給私生子繼承,我永遠都是堅定的原配黨!”
彭總從老婆的話語中聽出了威脅。
什麽意思?
——難道在祝绡心裏,自己就是那種唯利是圖,完全沒有道德準繩的人?!
彭總生氣的很。
想要反駁老婆幾句,餐桌另一邊,彭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同時放下了筷子,目光灼灼盯着彭總,眼神中全是無聲警告。
彭總在兩道目光的注視下,說話聲音從高變低,有種幹巴巴的輕柔:“錦湖一天沒到謝骞手裏管着,我就一天不和錦湖合作,不做錦湖的任何業務,這總行了吧?”
“行不行你說了算呀,我又不管公司的業務!”
彭太太輕哼一聲,對丈夫的回答勉強滿意。
彭總覺得自己是100分完美老公,挂了電話才知道自己還是彭家贅婿,彭奶奶批評他不夠貼心:“祝绡一個人在魔都陪慶慶,你要多關心她,别每天就知道讓她去逛街刷卡。夫妻過日子,物質是基礎,精神共鳴更重要,天冷了讓她添衣,關心她有沒有按時吃飯,魔都的飯菜合不合胃口……你有沒有聽我講?”
“當然有。”
爲了避免老母親繼續唠叨,彭總立刻掏出手機給彭太太發短信:天涼了,記得添衣服。
遠在魔都的彭太太收到短信,看了看窗外的正午烈日,肺都氣炸了。
添什麽衣服,狗男人想要熱死她,然後把家裏的錢都拿給别的女人花是吧?!
呸!
那不如自己先花了!
……
其實吧,願意給妻子花錢還不出軌的丈夫,即便不能打100分,至少也能打80分以上。
畢竟這世上有像彭總這樣的丈夫,也有像龐敬龍爸爸那樣的丈夫。
龐敬龍他爸,是感情上沒有忠誠還不願意給老婆花錢。
大筆大筆的錢拿給了情婦消費,對老婆苛刻的很。
龐敬龍媽媽已經搬離了居住多年的别墅,住到了龐敬龍名下的那套房子裏。
龐太太如此退讓并沒有換來丈夫的醒悟,還讓丈夫的情婦變得格外嚣張。
龐敬龍出國期間,情婦一天要給龐太太打幾個電話,罵龐太太是厚臉皮,明明早就喪失了丈夫的喜愛,還要占着合法妻子的位置不撒手。
有意思嗎?
感情裏不被愛的人才是第三者!
情婦質問龐太太是不是想分錢,用很譏諷的語氣告訴龐太太,分錢是别想了,公司一直是負債經營。
如果龐太太能夠識趣滾蛋,情婦可以讓龐太太離婚後過得輕松點,如果不識趣的話,龐太太不僅分不到錢,還要背上一大筆債務!
情婦像打發叫花子一樣,提出了财産分配方案:市區裏的一套小二居以及100萬現金。
龐太太不答應,電話那頭傳來丈夫的聲音:“别婆婆媽媽的,錢都是我自己掙下的,你這麽多年有什麽貢獻?結婚後我就養着你,沒讓你上過一天班,你的任務就是在家帶孩子,結果孩子也帶不好,我對你這個人失望透頂,不想再和你過日子了!”
龐太太整個人是麻木的。
家庭主婦确實沒啥本事,但爲了替兒子守住财産,龐太太是打死都不會離婚的。
再過兩年吧。
再過兩年,敬龍有了本事就好了。
龐太太被罵的一幕,恰好被提前回國的龐敬龍撞上。
龐敬龍氣瘋了。
“媽,離婚吧。”
實在太欺負了。
龐敬龍淚湧當場,恨不得馬上拿刀砍死那對狗男女。
有些念頭一旦竄出來根本壓不住,龐敬龍的視線下意識飄向了廚房,雙腳不由自主往廚房走去。
他的電話忽然響了。
龐敬龍沒接。
打電話的人很執着,一遍又一遍。
龐太太拉住兒子,“敬龍,你接電話,你先接電話。”
龐太太替龐敬龍按下了接聽鍵,一個少女聲音從聽筒傳出:“龐敬龍,你是不是回魔都啦?我是昨天回來的,我還想了解一下賀臻創業的項目,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給我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