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剛剛喪母的章桦來說無疑是再一次打擊。
連鄒蔚君都覺得,遭遇了車禍大難不死後,兒子謝骞的心比從前硬了——生死大劫帶給謝骞的并不是豁達和随性,他确實比從前更謹慎了。
他自己差點死掉,已經觸摸死亡的恐懼,謝骞不希望自己所在意的人受到一點點傷害。
“何況,如果章桦因爲我的兩次拒絕,就放棄追查他媽媽‘自殺’的真相,說明我沒有拒絕錯,章桦根本沒有追查真相的決心。”
盧美淑的“自殺”很有可能是章志軍一手主導的陰謀。
謝骞覺得章桦心裏其實是隐約明白這點的。
但章桦隻是一個還未年滿20歲的年輕人,他不一定有揭穿生父章志軍醜陋真面目的勇氣!
媽媽已經沒了,再往下查的話,很有可能連爸爸都保不住。
比起指認章志軍是兇手,章桦可能更願意兇手是Sara卓吧?
章桦總要找出一個人記恨。
記恨Sara卓,比記恨章志軍更輕松。
在章桦沒有想明白前,謝骞絕不會幫章桦。
挂掉了章桦的電話,謝骞繼續給聞櫻回郵件。
他在郵件裏指出,如果真的要投資賀臻自立門戶創業,300萬太少了。
如果聞櫻不介意,謝骞願意拿出500萬以聞櫻的名義投資。
謝骞覺得自己非常大度。
和以前比起來,謝骞這次确實很大度了,畢竟以前聞櫻僅僅是給初中班長宋邵準備一份禮物,謝骞都會犯小心眼。
聞櫻約宋邵在省圖書館,謝骞一定要在兩人碰面的時間去省圖書館“借書”。
那時的謝骞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心意。
但他潛意識裏已經對聞櫻有了“獨占欲”,他希望自己是與聞櫻關系最親近的同齡異性。
現在已經明白了自己對聞櫻的情感,仍然願意和聞櫻一起投資賀臻,謝骞忍不住向代寫郵件的工具人确認:
“我是真的很大方對吧?”
“是啊,你真大方!”
工具人蔣佑嘉酸溜溜的。
可以随随便便拿500萬投資别人,爲什麽一定要扣自己的年終獎?
——除了雇傭關系,我們還是親戚啊!
隔天,謝骞收到了聞櫻的郵件。
“不用你出錢啦,300萬足夠了,我隻是想讓賀臻更快自立門戶,不想取而代之去當賀臻的‘老闆’,當個小股東就足夠了,省心!”
省心是吧?
500萬沒有花出去,謝骞一點都不覺得省心,他覺得這兩天醫院消毒時可能不是噴灑消毒水而是選用了燒醋的土法子,反正連病房的空氣裏都有酸味!
遠在海外的聞櫻絲毫察覺不到謝骞在吃醋。
在聞櫻自己看來,除了“重生”這事兒不能說,她對謝骞已經做到了事事有交代,她是非常坦蕩的。
……
聞東榮自掏腰包準備的歐洲行結束了。
聞東榮依依不舍。
一家三口報名歐洲旅遊,團費都花了幾萬塊,掏空了聞東榮的私人小金庫。
陳茹看出聞東榮的不舍,随口鼓勵他:“又不是隻能出國旅遊一次,等你再攢下足夠的稿費,我們再出國玩呗。”
“唉,攢稿費不難,難的是攢假期呀。像我們這次出來,算上往返航班要十幾天,以後我哪有這樣的時間?”
聞東榮指出了實際難處。
這倒也是哈。
這次能玩十幾天是因爲聞東榮調動工作,還沒去金陵那邊報道,打了個時間差。
以後再想有這麽長的假期可真不容易。
不過陳茹立刻想到了替代方案,假期如果分散的話,可以一次隻玩一個國家呀。
明年去日本,後年去韓|國,照樣能把想去的國家都去一遍嘛。
聞東榮冷汗都快下來了:“嗯,你說得對,明年根據實際情況再安排。”
聞東榮說這話沒多少底氣。
今年的旅行費是賣了那本特殊編号的《尋雍》湊齊的,明年去哪裏找這樣的冤大頭?
爲了不在老婆和女兒面前被戳穿,聞東榮隻能繼續多寫稿子。
僅僅是增加投稿量還不行,必須要提高質量,高質量稿子才能拿高稿費!
哎,自己隻是想維持一家之主的地位而已,咋就這麽難呢?
聞東榮憂心忡忡,同行的沈教授不知内情,還以爲聞東榮在擔心調任金陵後如何展開工作,對聞東榮很是佩服,私下裏還和妻子吳春琴感歎:“難怪聞櫻這孩子優秀,母親敢拼搏,父親是實幹派,聞櫻是集兩者之長啊!”
一起同遊歐洲後,沈教授對聞東榮評價非常高。
吳春琴笑着點頭:“父母确實是孩子最好的榜樣。”
這一次旅行,也讓沈煥成了聞櫻的小跟班。
沈煥還是很讨厭聞櫻送卷子當禮物。
但除開這點不談,聞櫻身上還有許多沈煥無法否認的閃光點。
如果聞櫻以後少送點卷子,沈煥覺得自己可以真認聞櫻當姐姐。
旅行從魔都開始,又從魔都結束。
兩家人在魔都一起吃了頓飯,陳茹和聞東榮就要回去了。
臨走前,陳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你也這麽大的人了,對自己的脾氣要有數,别說風就是雨。”
陳茹不怕聞櫻談戀愛被欺負,謝骞一看就是教養很好的男孩子,兩人若是鬧了矛盾,謝骞可能連吵架都吵不明白!
聞櫻一頭霧水:“媽,你在說啥啊,我脾氣很好啊!”
陳茹瞪了聞櫻一眼,“你自己說了不算。”
那誰說了算啊?!
真是莫名其妙,母女倆還打什麽啞謎。
聞櫻送走了父母,拿着電話遲疑了一會兒。
這些天,她一直在和謝骞通過“郵件”方式保持聯系。
郵件嘛,不像短信那麽及時。
不過每一封回信都是謝骞自己的口吻,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聞櫻對謝骞太熟悉了,沒人能在她面前模仿謝骞說話的腔調。
所以,那些郵件确實是謝骞在回信。
當了十幾天筆友,聞櫻感受新奇。
不過距離謝骞失約,前前後後加起來都二十多天了,不知道謝骞現在是否能接打電話啦?
聞櫻既想撥号,又怕失望。
正在她遲疑時,電話響了,聞櫻看着來電顯示,滿臉難以置信。
她手忙腳亂接通了電話,聲音都發顫:“……謝骞,你好了嗎?我是說國外的那個項目,是不是結束啦?”
“是我。”
謝骞的聲音不大,但很穩。
電話那頭,謝骞能聽到聞櫻急促的呼吸聲。
他能想象倉鼠是什麽表情。
她一定是吓壞了,擔驚受怕這麽多天。
謝骞斟酌着自己的用語,他要盡量将一件沉重的事說的輕描淡寫:“項目還是有點問題,其實你去歐洲的時候我回國了一趟,不過我馬上又要走了。這次我們可能沒法碰面了,你等我回國好不好?”
——謝骞之前根本不在國外,但他現在是真的要出國了。
出國做什麽?
應該是出國治療。
謝骞剛出事那幾天,聞櫻不确定謝骞是生是死,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态。
等确定謝骞還活着後,聞櫻就開始順着時間線反推。
那一天,謝骞确實是赴約了。
謝骞出發時還聯系過她。
所以謝骞一定是在路上出事的。
聞櫻有了調查思路,就去找第二天的本地報紙,果然有“一死兩傷”重大車禍的報道!
車禍的發生地,距離兩人見面的餐廳隻有兩個路口,車禍發生的時間,也和謝骞本該赴約的時間點特别近。
報紙上沒提太多詳情,聞櫻知道謝骞應該是兩個傷者之一。
然後聞櫻還翻到了那幾天謝玉平恰好在魔都調研的新聞,這就更證實了聞櫻的猜測!
聞櫻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我現在就在機場,你已經上飛機了嗎,我們真的不能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