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骞沒有圈内身份，更不會在自己腦門兒上貼着“某家某少”的标簽，按理說範主任可以不在乎謝骞的，可謝骞就是有種很玄乎的領導力磁場，在哪裏都無法被忽視。
被謝骞點名，範主任竟下意識直了直腰，神态更認真：
“你問吧，我們都不是外人，想問啥就問啥！”
謝骞的疑問，想必就是天驕的疑問，隻是王太太不好說出口，讓謝骞這少年說，給雙方留下了談判緩沖帶。
範主任再次腦補。
謝骞哪管範主任想什麽，他願意跟着來湘省隻有一個原因，就是不能讓聞櫻吃虧。
天驕吃虧，都不用四舍五入就等于聞櫻吃虧。
何況郁天霖那邊要真出了一部高質量的精品劇，做《星河與你》的對手倒罷了，那叫強強碰撞良性競争，會激發聞櫻産生更旺盛的創作欲，謝骞很期待出現這種情形。
然而現在，郁天霖的新劇連範主任都不欣賞，謝骞不認爲自己能欣賞。
一部突出郁天霖個人魅力的爛劇！
謝骞做出總結。
這樣的爛劇，要和《星河與你》打擂台，對聞櫻産生不了任何正面積極的影響，與其做對手，謝骞認爲是對聞櫻的侮辱：
“您說郁天霖那邊與電視台很快簽約，快到天驕都沒接到消息，我想再怎麽快，也不會是昨晚連夜簽的約吧？”
這是謝骞第一個疑惑。
範主任隐隐約約意識到謝骞想問什麽，露出尴尬的笑：“當然不是昨晚簽約，是三天前簽的。”
“哦。”
謝骞就回了這麽一個字，範主任有點坐立不适。
王太太終于回神，目光炯炯，扛在肩上的40米長刀似乎有了新的瞄準方向，沖着範主任甜甜一笑：
“範主任，既然郁天霖和湘省衛視三天前就簽約了，我們天驕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收到，該不會是刻意瞞着我們吧？”
範主任啞口無言，臉上流露出了尴尬之色。
聞櫻瞬間明悟。
除了郁天霖那邊想打天驕一個措手不及，刻意隐瞞消息的人還包括範主任呀。
範主任知道袁鳳荟想拿七月檔期，郁天霖那邊搶先和電視台簽約，範主任來不及攔，怕袁鳳荟知道這消息後一氣之下直接選擇不和湘省衛視合作了，這顯然不符合範主任自己的利益，所以範主任選擇将消息瞞下。
反正事已成定局，聞櫻一行人來了湘省自然會知道，等人到了，大家再一起商量解決辦法……這大概就是範主任的想法。
不能說範主任是壞蛋，每個人都是多面體，而且會優先考慮自己的利益。
隻是，這讓天驕挺被動的。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辦公室裏彌漫着尴尬氣息，沒等範主任想好怎麽回答，謝骞再次發問：
“第二點疑惑，就算郁天霖的劇搶在前面和貴台簽約，我認爲貴台決定檔期是由劇集質量考慮的，而非簽約順序，我說的對不對？”
天驕在拍《星河與你》，開機時發過新聞，殺青時亦發過新聞。
有人氣明星李夢嬌、雲宸再次合作出演，華語天後胡曼加盟，這樣的陣容意味着收視率保障。
何況天驕之前與湘省衛視合作愉快，任誰都知道《星河與你》會優先選擇繼續與湘省衛視合作，郁天霖的新劇能抓住一部分女觀衆，湘省衛視也沒理由将《星河與你》拒之門外——普通人不會嫌自己掙錢太多，電視台也不會嫌自己囤積的好劇多，放跑一部熱劇，意味着損失一定收視份額，沒收視率就沒錢賺，還會壯大競争對手！
謝骞的質疑很合理。
簽約順序無法說明什麽，播放權一旦被湘省衛視拿到手，什麽時候播是湘省衛視自己的事，難道郁天霖搶着先簽約，天驕的《星河與你》就不能後來居上了？
沒這個道理嘛！
這種事又不是非此即彼，湘省衛視不用做選擇，它可以兩部劇都要。
“謝骞說的多有道理呀，範主任您說呢？”
王太太扛着40米長刀躍躍欲試。
範主任當然看不到那無形之刀，但王太太越是笑，範主任心裏越是發毛。
看起來和氣的女人，不一定真的和氣，能當天驕的公關經理，和袁鳳荟搭檔工作不會是簡單人物。
和氣的笑面雌虎王太太，言語犀利直指本質的少年謝骞，再加上目光澄清似乎看懂了一切又毫無指責的聞櫻。
三個人，三種不同的壓力，範主任額上滾落汗珠，支支吾吾說不出合理的解釋：
“總之，你們是來晚了——”
“除非，郁天霖新劇與貴台簽約時，單獨約定了播出檔期，将七月黃金檔作爲簽約的條款确定了下來，否則我想不明白天驕怎麽就來晚了？”
謝骞打斷了範主任蹩腳的解釋之語。
就像解題一樣。
出題人爲了檢驗考生的水平，會在題幹裏設置一些陷阱，那些無關描述能幹擾考生的解題思路，誤導考生從錯誤的角度破題。
将這些陷阱描述一個個剃掉，剩下的才是真正的題幹。
正如現在，謝骞用兩個疑問撥開了範主任想隐藏的信息，暴露了範主任的私心，當然不是要故意給範主任難堪，而是要劍指核心本質：
“所以您看，問題的關鍵不在于郁天霖新劇與貴台簽約時間，而是貴台爲什麽要急着爲郁天霖的新劇定檔七月，貴台對《星河與你》沒信心，您也沒那麽有信心對嗎？”
王太太瞪大了眼睛。
範主任居然對《星河與你》沒信心？
範主任可是天驕在湘省衛視最大的盟友。
連盟友都對《星河與你》沒信心……早知如此，天驕何必要跑這一趟，放棄和湘省衛視合作才是最優選擇！
範主任隐秘的心思被謝骞揭露，三個人都看着他，今天要不把話說清楚，雙方算是留下了隔閡，這是範主任不願意看到的。
話已至此，隐瞞也沒啥意義了，範主任把心一橫，痛痛快快說出了顧慮：
“這都5月了，《星河與你》還沒制作完成，我們都聽說了黃永隽和天驕中止合作的事，我們是不清楚天驕和胡曼發生了什麽矛盾，但我們都在乎《星河與你》能不能如期完成……如果到時候不能完成，電視台播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