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楠原本聽得漫不經心，聽着聽着放下了書。
“難怪謝棠姐要揍你們，你們還真是過分啊！”
邰五本來就很羞愧了，章楠這樣一說，他更擡不起頭來。如果是一個有心機的人，絕不會把這樣的黑曆史暴露在章楠面前——可不對章楠說，邰五更不好對别人說！
“我也不知道……鬼迷心竅……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邰五繼續磕磕巴巴。
章楠問他，“你現在覺得不對了？”
邰五點頭：“我看到那幾個人自以爲是，看他們像跳梁小醜一樣上蹿下跳，我心裏特别不是滋味。”
以前邰五是站在“施暴者”的立場，今天，邰五體會到了“受害者”的視角。同樣的事若發生在前幾天，邰五還沒這麽大觸動，偏偏發生在他和聞櫻兄妹近距離接觸之後。
聞櫻就不說了，她的優秀有目共睹，輪不到邰五來點評！
反而是聞凱帶給邰五更深的感觸。
抛開有個名人妹妹，聞凱就是個普通大學生，邰五以前沒機會和聞凱這樣的人深交，現在有了交流，發現聞凱還真不錯——聞凱是個很努力很有想法的人，有人幫助會很快成功，沒人幫助同樣不會過得太差！
聞凱是這樣，那嚴禹川呢？
這些人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很好的大學，憑什麽要被他這樣的，靠家裏大包大攬安排未來的二代瞧不起！
喲，邰小五這是不鳴則已，一打鳴還挺深刻？
章楠想了想，“你都認識到自己錯誤了，不打算對謝棠姐道個歉嗎？除了謝棠姐，還有她以前的那個男朋友。”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這句話因爲一部爆火的偶像劇而火了，被很多小年輕奉爲經典。章楠也覺得這話說得好，但怎麽用還得分場合。
道歉，是道德層面的歉意和反省。
先把道德層面的錯誤修正了，再讓警察去處理法律法規層次的錯誤，這才是對的吧？
還有一點章楠沒說的是：像邰五他們這樣行事是有隐患的。莫欺别人少年窮，小心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莫名其妙樹敵，這不腦子有大病嗎？！
要給謝棠道歉，邰五可以做到，要給謝棠的前男友道歉，邰五糾結了一會兒。
章楠又拿起了桌上的書，“你自己看着辦吧。”
邰五糾結之後還是打了電話，他并沒有嚴禹川的聯系方式，隻能先打給謝棠。
……
謝棠接到電話有點詫異：“邰小五，你是不是吃錯藥啦？”
事情都過去很久了，邰五現在又來道歉。
就算邰五現在道歉，謝棠和嚴禹川也成了過去式——謝棠已經從那段感情裏走出來了，不過畢竟是初戀，想起來還有淡淡的遺憾。
或許，沒有邰五幾人搗亂，謝棠和嚴禹川也會因爲别的原因分開。
又或許，兩人經曆種種，彼此磨合得更好，嚴禹川已經被謝棠帶回了謝家見家人。
什麽樣的可能性都有。
謝棠并沒有記恨邰五，她一直當邰五、彭國慶幾人是不懂事的小弟弟。
再說了，謝棠報仇從不隔夜，幾個小混蛋做了錯事，事後已經被她收拾過了！
“邰小五，我不管你爲什麽要道歉，在我這裏那件事已經過了去。你真要表達歉意，是不是該把電話打給被你們奚落的當事人？”
電話那頭，邰五支支吾吾：“謝棠姐，你能不能把嚴大哥的聯系方式給我，如果你還有聯系方式的話……”
喲，還真要找嚴禹川道歉呀？
謝棠十分詫異是什麽讓邰五放下高傲，眼睛裏能看見家庭背景一般的普通人了！
“我還有他的電話号碼，不能保證打通。”
“可以了可以了，我先試試，打不通我再想别的辦法！”
有些事隻是開頭艱難，一旦真去做了，其實沒有想象中難。
邰五從謝棠手裏拿到了嚴禹川的聯系方式，又向謝棠說了幾次“對不起”才挂斷電話。
侯芝秀在一旁聽了幾句，“是邰家小五打來的？”
“對！”
“那幾個混小子打小就愛粘着你，跟在你屁股後面騙你用零花錢買冰棍兒吃。”
侯芝秀說起女兒謝棠小時候，現在還記得謝棠被騙零花錢的事。
媽媽看孩子都有濾鏡，侯芝秀自動過濾了謝棠一邊給邰五幾人買冰棍，一邊揍邰五幾人的事實。
謝棠哈哈笑，“就他們幾個能騙到我？小時候你們不讓我吃太多冰棍，說女孩子吃多了冰棍會肚子疼，我買給邰五他們吃，在旁邊看着也能解解饞！”
侯芝秀：……
“以前的事不說，現在你們都不小了，買幾個冰棍不算啥大事兒，别幹涉人家教孩子。”
侯芝秀還以爲邰五是來找謝棠求救的。
邰家沒給侯芝秀打過電話，侯芝秀有别的門路聽說這事兒。
謝棠搖頭：“小時候嘴饞騙我冰棍是一回事，長大了邰五也要臉，他就算餓死了也不可能向女孩子開口借錢。他找我是别的事。”
具體是啥事兒，謝棠沒說。
說了就得提到嚴禹川。
已經過去的感情，這時候翻出來讓侯芝秀遺憾也沒啥意義。
謝棠簡單說了邰五的變化：“我估摸着，他這是受了聞櫻影響？這兩三天，他在給聞櫻當司機呢。”
侯芝秀點頭，“小聞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姑娘，邰小五有點改變挺正常。”
邰五顯然不會莫名其妙跑去給聞櫻當司機，這背後一定是謝骞的主意。
邰家不讓别人幹涉邰家教育孩子，要切斷邰五的經濟援助，逼邰五出國留學。
這時候能幫邰五，敢幫邰五的，大概隻有謝骞了吧？
謝棠假意抱怨母親侯芝秀偏心：“媽，你都知道了這事兒，怎麽光說我不說說謝骞？？”
侯芝秀轉頭就走，“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反正邰家又沒把電話打到謝家，知不知道這件事，全憑侯芝秀的心情。
就算邰家真打電話來，侯芝秀一句話就能堵回去：當伯娘得怎麽好出面管侄子！
……
謝棠驚訝邰五的道歉。
嚴禹川接到電話，則是十分意外。
邰五自報家門，嚴禹川想了好久都沒把邰五的名字和人對上号。
那一天發生的事，嚴禹川隻能記得謝棠的反應，哪怕分手了這麽久，嚴禹川都還能想起謝棠的每個表情。
至于邰五幾人，對嚴禹川來說隻是面目模糊的纨绔子弟。
‘優你團購’發展勢頭非常好，在京城也建有分部。
嚴禹川忙着搞事業都來不及，沒太多空閑配合邰五的“表演”，聽着邰五在電話那頭檢讨，嚴禹川打斷對方：“你怎麽會有我的聯系方式？”
“……我問謝棠姐要的。”
聽到這個答案，嚴禹川并不意外。
謝棠是個很大氣的女孩子，即便分手也不會删除前任的聯系方式。
嚴禹川的心髒微微發疼。
他和謝棠相識相戀的時間節點不對，如果是現在，嚴禹川有信心面對外界的一切質疑，也有信心能和謝棠走到最後。
“不管你是什麽原因打來電話，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隻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對别人做那樣的事，那才是你們的真心悔改！就這樣吧，我很忙，挂了。”
嚴禹川翻出了謝棠的聯系方式。
這個電話号碼其實不用儲存，他根本忘不了。
嚴禹川的朋友兼‘優你’的共同創始人在一旁探頭，“你這是又在懷念前任？阿川，做男人要灑脫點，要麽你就徹底忘了放下過去開始新生活，要麽就勇敢試試能不能把人追回來啊！！”
說起來，又沒啥原則性錯誤，當時分手也是體體面面沒撕破臉，怎麽就不能和好啦？
嚴禹川把手機放了回去，“你不懂。”
朋友翻個白眼。
——就你懂，想得越多越單身！
……
謝棠不在乎邰五的道歉，嚴禹川也不在乎。
可邰五打完兩個電話後，他自己心裏變舒服不少。
第二天一早，邰五又打起了精神去給聞櫻當司機，聞櫻調侃他：“你這麽快就破繭成蝶了？？”
邰五讪讪：“那還早着呢，我就是井底的那隻青蛙，剛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剛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
邰五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聞櫻覺得邰五其實連蛋殼都沒啄破。
聞櫻也沒笑話他，随口道：“上午你還當司機吧，下午謝骞要過來，你也一起聽聽他怎麽說。”
呃，謝骞要說什麽？
邰五好奇得很！
謝骞一連三天沒露面，下午再出現時臉帶淡淡疲倦。顯然，在聞櫻連軸轉看房買房時，謝骞也沒閑着。
一見邰五，謝骞就問他：“你這兩天有沒有什麽收獲？”
邰五挺直腰背，信心滿滿應對謝骞的提問：“收獲很大啊，我意識到自己以前做得不對——”
謝骞皺眉，這都什麽和什麽？？
以前做錯的事，居然要這麽久才能意識到不對嗎？！
謝骞一直覺得王爽傻。
有了彭國慶，王爽顯得沒那麽傻了。
現在多了一個邰五，連彭國慶都被襯托聰明了！
“我是說房地産市場，你看了兩天，一點感受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