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昌雲冷笑道:“青東侯你失态了吧?難道你的決定就是利國利民的決策,我們的決定就是昏招?”
徐守理喝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們把情況往最壞的方向想,固涼郡失了民心,我們還能找補回來,但天雍郡這種邊境之地,民心一失便難以挽回!你們說大月國沒錢,那金然呢?特倫突呢?阿比烈呢?他們離天雍郡都近,我如果是他們,絕不會錯失這個機會!”
文護的決定票已投,這事便定下來了,徐守理再怎麽說都沒有意義,袁立面帶笑容道:“青東侯言重了,就算出現你說的情況,也能讓王大将軍去教訓他們,剛好借此機會讓他們老實點。”
“青東侯,你上次這樣失态,還是在朝堂上有人污蔑你兒在燕川城作亂的時候吧?”
文護說了一句,走到徐守理面前,朝他做了個揖,接着道:“陛下給我們五人行使投票權的能力,就是希望我們五人能集思廣益,各抒己見。我的理由很簡單,要亂也隻能從帝國外圍開始亂,不能從腹地開始潰爛。”
“此事已定,我再多說什麽都沒意義了,你們請便!”徐守理沒和文護争論,走回到椅子上坐下。
袁立也落座,道:“今天還有一件事也要拟定,禮部遞來折子,科舉迫在眉睫,讓我們決定主考官人選。”
“對此,你們有何意見?”袁立依次望向衆人。
“陳尚書,你是吏部尚書,你說說看?”
陳昌雲道:“王爺容我思索片刻。”
袁立又看向徐守理,問道:“青東侯呢?”
徐守理不冷不熱的說道:“赈災本是我戶部的事,我都做不了主。現在這禮部和吏部的事,我的意見又有何用?”
袁立也不惱,微笑道:“侯爺你是前輩,就别和我們這些小輩置氣了。”
“不敢!”
徐守理哼了一聲,話鋒一轉,道:“但真要我推薦個人,我心中倒是有個人選。”
“誰?”
“禮部尚書李舒。”
“這怎麽行?!”陳昌雲立即插話。
徐守理皺眉道:“怎麽就不行了?”
陳昌雲道:“朝廷慣例,科舉之事曆來都是由禮部侍郎主持,現在又選禮部尚書做主考官,豈不是整個科舉都被禮部把持了?”
徐守理反問道:“就算是這樣,又有何不可呢?
”
陳昌雲不悅道:“青東侯,李舒是你提拔起來的人,你讓他做主考官,能迅速加深他的實力與威望,可他才來長綏多久,你未免太心急了吧?”
這一次徐守理沒惱,冷靜的說道:“李舒是我提拔的人?我沒記錯的話,他這個禮部尚書是陛下欽點的吧?”
陳昌雲頓時噎住。
袁立道:“李舒的确是陛下欽點的,身份是夠了,但來長綏的時間确實太短,怕是難以服衆,本王倒是有個人選。”
徐守理道:“願聞其詳。”
袁立道:“東方駿。”
陳昌雲和何音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臉迷惑,似乎沒聽過這個名字。
徐守理疑問道:“王爺說的可是大宗正東方駿老先生?”
袁立笑道:“正是!”
“還是青東侯對朝中的人事熟絡,陳尚書你可要多學着點。”袁立敲打了陳昌雲一句後,看向文護道:“沙縣侯,你有人選嗎,可以發表下意見。”
文護端坐着,說道:“你們議吧,我在這等着,如果有需要我投票的時候我再參與。”
“我想起來了。”這時,何音說道:“東方駿是慕山嶽慕老的大徒弟!”
袁立點頭道:“不但如此,先帝在位時他還曾任過尚書令,且與先帝相交莫逆,先帝與他私下裏交往時,稱其爲兄長。先帝駕崩前讓他做了大宗正,掌管皇族一應事宜。”
“他的資曆,無人能及!”
徐守理認真的思索了一下,道:“從身份及過往來看,東方駿老先生的确是個合适的人選,但我認爲,還是沒有李舒合适。”
袁立眼睛微微眯起,道:“爲何?”
徐守理道:“東方駿已做大宗正十三年,但自從先帝駕崩後,皇族的一應事宜便由副宗正在打理,他本人其實是隐退狀态。據我所知,從那時開始,他便過上了聲色犬馬,縱情于山水詩情的日子。這樣的人,資曆雖然足夠,但爲官和做學問這種事,一朝荒廢都得于數日來補,何況他已荒廢了十三年?”
袁立道:“東方駿當時那樣選擇,是爲了避開後黨與權黨的迫害。”
徐守理問道:“那陛下親政之後呢?”
袁立一時啞口無言。
徐守理接着道:“人一旦過慣了閑散玩樂的日子,再要燃起鬥志就難了。反觀李舒,正是鬥志昂揚的時候,且滿腹才華,我依然更加認可李舒。”
袁立不冷不熱的說道:“既如此,那投票吧。”
陳昌雲立即說道:“東方駿是先帝信任的人,先帝甚至私底下叫他爲兄長,才會把皇族袁氏的事情交給他來打理。且不說他的學問是否荒廢,他這樣的人擔任主考官,必然是不偏不倚,真心實意的爲朝廷選拔人才。我擔任吏部尚書的時間短,腦子裏還缺貨,一時想不到更好的人選,我支持信王的選擇,請東方駿擔任科舉主考官。”
聞言,徐守理交替的朝陳昌雲和袁立瞄了一眼。
他已經能确定,陳昌雲暗地裏已是信王黨了。
“何尚書,你呢?”袁立看向何音。
何音神色如常,認真的說道:“我認爲陳尚書的話不太妥當。”
陳昌雲疑問道:“哪裏不妥當了?”
何音道:“陳尚書說東方駿擔任主考官,必然是不偏不倚,真心實意的爲朝廷選拔人才。那麽我想問,難道大靖朝廷的官員除了東方駿之外,都是些中飽私囊、隻爲自己挑選門客的奸臣嗎?”
陳昌雲驚道:“何尚書,我可沒這個意思啊!”
“既然沒這個意思,那麽擔任主考官的人,除了品性之外,更重要的還是學問!”
何音厲喝一聲,平常中樞台議事,他最是沉默寡言。
但這一次,他也忍無可忍!